“娘娘不必多虑,表姑娘的路都是她自己选的。”谢嬷嬷将五六样点心切成小块儿,放到宫落云面前。
近些日子她开始喜甜,因此御厨房变着花样做各种点心,就连这几日的膳食口味都是偏甜得。
不过她的反胃好了许多,即便闻到了其他的味道也不会觉得不适,因此每日的膳食便吩咐御厨做些合萧允昭口味的菜色,偶尔还能吃上一两口。
宫落云吃了两块,便放下了玉叉,“是不是我提点的不够明显?不然······”
谢嬷嬷倒了杯热热的花果茶放到宫落云手上,“钦天监已经选好了时辰,上巳节那日娘娘需在吉时沐浴,只是比往年早些,不过钦天监说这吉时利社稷也利皇嗣。娘娘忧思过重,对身子不好,也对皇子不好。”
宫落云点点头,知道这是谢嬷嬷变着法儿劝慰她,也不在这上头费心思。
上巳节,去秽除厄呵!
三月三,上巳节。
无论宫中还是民间,上巳节佩戴一束佩兰是上百年来不曾变的。
本来也应以其他可驱邪的香草一起做成香草束,但因着皇后有孕,不宜佩戴别的,便只以一束佩兰装饰在腰间。
所以无论是其他后妃、侯爵夫人或者平民百姓,今年也皆只能佩戴佩兰,且最高不过七只。
含琳将九支佩兰捆成的香草束放在金色的托盘中,上面盖着一块洁白的帕子。
“一会儿等娘娘以兰汤沐浴完,便可以带着这个去曲水宴了,一会儿皇上会回来接您,娘娘还是早些准备的为好。”
宫落云点点头,还不待她开口,便听到曹听兰来到了她的寝殿。
“皇后娘娘。”
瞧着她今日的妆容,宫落云眸间一震,沉下眼皮掩住微冷的眸色,扬起唇角,“表姐今日来得正好。”
因着一会儿要沐浴,所以今日她未曾梳妆,长发只以一根素色的缎带松松的束在身后,身上穿着的也是简单的衣服,虽是素颜朝天,却好似开在河边随风摇曳的百合花,清甜脱俗,不惹尘埃。
这副样子就连曹听兰看了也不禁一愣。
都城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但,那又怎样!
再美也不能伺候不是?
“娘娘一会儿要去兰汤沐浴吧?可要臣女服侍?”
“表姐是客人,哪有让表姐服侍的道理。”宫落云从桌上放着的红木托盘上,拿起一支兰草束,“这是六只兰草做成的束子,表姐虽然不能戴七支的,但是在我这降鸾宫便是尊贵的客人,六支还是可以的。”
一边说着,将兰草束系在曹听兰腰上,忽而胸中一阵阵的恶心,身子一倾······
曹听兰是瞧着兰草束,以她的身份,六支都是高攀了,但她凭何只能接受别人的施舍,凭何就不能戴七支,甚至九支!
凭何宫落云非得要不断提醒她身份低微!
如此想着,一口秽物落在衣裙上,曹听兰立刻捂住口鼻,皱紧着眉头,见着宫落云身子向她这边倒来,一时间难掩厌恶,伸出手要推开。
“娘娘,你还好吗?”刚刚触上宫落云的胳膊,原本的推拒变成了紧握,眉间的厌恶也化成了关切,“要不要叫太医······”
“不用。”宫落云急忙用帕子捂住嘴,谢嬷嬷赶紧拿来了水给她漱口,“表姐,你的衣服······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为表姐更衣!”
宫落云瞧着站在曹听兰身旁的两个宫女,又看着曹听兰身上的秽物,满脸歉意,“实在抱歉,我······”
“没事的,娘娘身子要紧。”曹听兰面上丝毫不见愠色,反而一在关切,“现在可还好些?”
宫落云瞧着她面上的关心,忽然间有些恍惚,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做戏还是真的。
心中一阵悲凉,面上却尽是内疚和感动,“我已经没事了,刚才也不知怎么了······”
“那就好,臣女这就去回去重新换件衣服,只是可能要去的迟一些。”
“表姐这样如何出去?”宫落云拉住曹听兰,对着另一名宫婢吩咐道:“你去将表姐的衣服取来。”又对曹听兰说,“表姐就在这里更衣。”
听着宫落云的话,曹听兰心中一喜,仍是拒绝道:“这如何使得?”
“没什么不可以的,难得表姐今日打扮的这样精心,是本宫不好。况且有本宫在这里,谁敢说什么。”还欲说些什么安慰曹听兰,谢嬷嬷忽然道:“娘娘,吉时已到,兰汤也准备好,可不能耽误了。且一会儿皇上还要来接娘娘去曲水宴。”
“娘娘快些去吧,我换件衣服很快的,不必担心臣女。”
宫落云看着帮腔的曹听兰,心中一阵打鼓,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抱歉了,表姐。”
曹听兰看着宫落云带着人走了出去,寝殿内就剩几个宫婢在外面守着,心中一喜。
按着皇上对宫落云的在意,必会来的早些,且她沐浴还需要些时辰。
岂不正好!
面上一喜,看着放在床榻上叠得整齐的衣裙,坐在铜镜前勾起了唇。
素手将发间的钗环一根根的除去,任由长发流泻。身上粉色的中衣也被扔在一旁,只余素色寝衣。
看着床榻上金灿灿的凤袍,小心地一点点摸着,眼睛越发的晶亮,心跳也越来越快。
勾起唇角,媚眼如丝,徐徐将凤袍穿上,却不甚规整的露出一双肩头,任由一弯衣领露出背脊。
薄薄的寝衣之下,半遮半露,欲语还休。
当萧允昭进来的时候,见着的就是这样一副撩人景色。
“云儿。”
曹听兰回眸,眸中媚色冉冉,细腰如柳,款款来到萧允昭面前,“臣女知道皇后这些日子不方便,臣女愿意伺候皇上,绝不会让皇后知道。”
小心地看着萧允昭面上的神色,见他虽然面色冷然,却不曾拒绝,心中狂喜,大着胆子伸手往他的腰间而去,柔媚一声轻唤,倒真的将宫落云的声音仿了七分。
“皇上。”
······
降鸾宫寝殿虽有耳室可以沐浴,但降鸾宫中本就有浴池,平日里宫落云只觉得太过麻烦所以不常用。
但今日特殊,谢嬷嬷扶着宫落云进了绫波殿。
偌大的浴池就在绫波殿中央,四周层层纱帘垂落,最里面的一层早已经被水珠打湿,池边有一些水汽,几株兰草也落在浴池边上,俨然是一副早已经使用过的样子。
因隔着三层纱帘,水汽被聚在最里面。宫落云坐在铜镜前,任由宫婢替她妆点打扮,几步之外的屏风后,华丽的凤袍平整的挂在架子上,没有丝毫褶皱。
“娘娘,皇上已经去寝殿了。”窗户被轻轻的关上,若微小声回禀。
宫落云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询问道:“曹听兰呢?可曾出来。”
若微福了福身,看了眼宫落云,见着她面上冷凝,也只能轻声答道:“未曾。”
宫落云紧闭起眼睛,眉间隐隐抽动,紧攥着帕子,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站起身来,含琳这才将兰草佩戴在她的腰间。
“走吧,上巳节,是该好好清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