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本来以为,昨夜的不欢而散之后,杰西卡会从此对他避之不及。
没想到第二天,她神色如常,光彩照人地出现在早餐桌上。
“早,赛尔、爱瑞丝。”
杰西卡给了塞尔一个颊边吻,又亲切地和艾瑞斯打了个招呼,最后才冷淡地冲安德鲁点点头。
安德鲁心中有些异样,但在另一方面,他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有个有钱的合伙人,能够给予他资金方面的支持,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进行园艺方面的研究。
就算这个合伙人,私德上有一些问题,但只要不影响到他本身,安德鲁还是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命运,却不允许他置身事外。
杰西卡又来找了他几回。
一开始安德鲁回避、闪躲,但时间长了之后,被人喜爱的自得、对卡德维尔性向隐约的鄙夷和偷情带来的刺激,冲昏了他的头脑。
白天,他和杰西卡是以礼相待的夫人和园艺师;
晚上,他们则是睡在一张床上的最亲密的人。
这些事情,塞尔.卡德维尔未必不知道,但他却没有拆穿。
而艾瑞斯,安德鲁也没有发现他有任何所谓的邪门之处,他总是平静、淡漠,甚至空洞地望着花田。
那里,有一小丛香槟色的玫瑰,正在随风摇曳。
那是安德鲁最新培育出的品种,还没有想好名字。
那时候人们的审美,普遍都是红玫瑰或者粉玫瑰,再不济也是黄玫瑰,大对这样看上去有些过于素淡的颜色不感兴趣。
艾瑞斯却相当喜欢,常常在花田旁一坐就是一下午,并且还执意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朱丽叶。
安德鲁心疼他的遭遇,也羞愧于自己的袖手旁观,如果这失败的花朵可以给他带来一丝安慰,也就随他去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安德鲁已经在卡尔维德大宅,住了半年多的时间。
这一天,杰西卡似乎格外的神采飞扬。
“安德鲁,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她笑着说,娇俏可爱的样子,仿佛还是十几岁的少女。
“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杰西卡抚摸着自己还未显怀的腹部,轻柔地开口。
和她的好心情不一样,安德鲁只觉得一道闪电,劈在了自己的头上。
杰西卡不能怀孕!
她怎么可以怀孕呢?!
偷情是一回事,真的怀孕、留下证据,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半年多的时间,足够安德鲁认清楚赛尔.卡德维尔的为人。
就算他默许了妻子和园艺师的关系,但他们的孩子出生,还冠上卡德维尔的姓氏,也绝对是在年轻富商的底线上,疯狂试探。
“不行!这个孩子不能留!你必须、必须把它打掉!”
安德鲁的态度从未如此坚决。
一旦生下来,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他的未来、他的梦想,都将付之一炬!
杰西卡惊疑不定地看着安德鲁,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她的态度同样固执:
“不,我会留下他的。”
说完,杰西卡就像是一阵风一样离开了。
自此之后,安德鲁的心情就越来越糟糕。
他总是担心卡德维尔会发现这一事实,干脆整天都泡在花田中,鸵鸟一样地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终究,纸是包不住火的。
和安德鲁猜测的一样,赛尔.卡德维尔发现自己的妻子怀孕后,冷酷地找来了医生,并嘱咐道:
“我不在乎她的身体,我只要求她肚子里的东西,消失得干干净净。”
安德鲁躲在拐角处,在卡德维尔嘲讽的一瞥中,将自己更深地塞进黑暗之中。
那一夜,卡德维尔夫人的卧室灯火通明,不时有凄厉的喊叫和求饶声发出,直到东方鱼肚泛白。
杰西卡被软禁在了卧室中,对外只宣称卧病在床。
在无人的时候,安德鲁偷偷溜进了她的房间。
一进去,阴暗浑浊、仿佛带着血腥气的空气便席卷而来,熏得安德鲁呼吸一滞。
“杰西卡,你还好吗?”
杰西卡无神的眼睛,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搜索了好一阵,这才集中到安德鲁的身上。
她的眼里,蓦地迸发出惊人的亮光,10根纤细的手指如同鹰爪般,牢牢扣住他的手臂。
“安德鲁,求求你,帮我做最后一件事情,我要逃出去!”
想到几天之前她如花的笑颜,想到她腹中无缘得见的孩子,安德鲁咬着牙,点点头答应了。
他本以为这是一场噩梦的终结,却没想到是他炼狱人生的开端。
这一夜,安德鲁趁着佣人们都睡着了,偷了钥匙,将杰西卡放了出来。
“这是我准备的一点钱,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里了?”
杰西卡笑着拥抱了他一下,语气森冷,“等我把事情做完,你回去吧。”
事情?
什么事情?
回到房间,安德鲁从窗口看到杰西卡离开了别墅,走向花田。
看着她前进的路线,他才猛地意识到,她所谓没做完的事情,指的是什么。
这个时间点,还会出现在花田的,只有艾瑞斯一个人。
而杰西卡的卧室,有一大扇落地窗,恰好可以将花田的情况尽收眼底。
杰西卡一定是去找艾瑞斯了!
她早就把一切都计算好了!
安德鲁连忙奔了出去。
但他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杰西卡面色狰狞地拿着一把小刀,一滴滴鲜红的血珠不断地从刀尖滴落。
“杰西卡!你做了什么!艾瑞斯,艾瑞斯!”
杰西卡似乎有些意识不清,她挥舞着小刀,将安德鲁也当做了敌人。
安德鲁为了自保,只能暂且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全力以赴争夺她手中的小刀。
接下来的事情,安德鲁终其一生都无法说清楚。
在两人的争夺中,那把小刀怎么就扎进了杰西卡的身体呢?
等他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他手中的小刀,和躺在地上,仿佛只是睡去的杰西卡和艾瑞斯。
“啊啊啊啊!”
安德鲁崩溃地跌坐在地上,抓着头发,不敢置信地喘着粗气。
“安德鲁。”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所有话语都卡在喉咙口,安德鲁回头看下来的。
“谢谢你帮我解决了一个难题。不过我的小公主也死了,还真是有点可惜了。”
是赛尔.卡德维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