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玉的手轻轻放在江浸月的额头上，然后微微一笑，手下一个用力，便重重地摁在了她的伤口上。
“嘶。”
江浸月吃痛，啪得一声打开了上官玉的手。
上官玉看了看被拍红的地方，也不着恼，“这个伤口，应该也不是你自己摔的吧？”
她凑近了一些，借着明亮的月光观察了一会儿，下了结论：
“看起来，反倒像是被人抓住脑袋，重重磕出来的。不过，谁又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抓你的脑袋呢？”
江浸月的下颔因愤怒而紧绷，“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你不愿意听我说这些，那我换个话题。”
上官玉背着手，面对着平静无波的湖面，说话慢吞吞的。
“我这人有个不太好的习惯，若是对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感兴趣了，就忍不住把对方的过往翻个底朝天。
往好了讲，这叫小心谨慎，往坏了讲，便是对周围的人都抱有戒心。”
江浸月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猛地沉下脸来。
“这一查，还真被我查出了点东西。江浸月，高知家庭出身，父亲是作家，母亲是钢琴家，出生起就常年定居美国。
不过小时候的你，和现在这张美人脸蛋，真是没一点相似。你方不方便告诉我，这是哪位医生给你整的？竟然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江浸月的牙齿咬得嘎吱响，死死地盯住上官玉的背影。
“紧接着，我在一张老照片上发现，江家还有一位和江浸月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是佣人家的女儿，长得倒是冰雪可爱，和你也有几分相似。”
江浸月嗤笑一声，冷静了下来。
“大家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小时候的容貌，和现在不尽相似也是常有的事。至于那个小姑娘，我看只是一个巧合吧。”
她的语气有恃无恐，“你若是不信，我甚至可以提供我父母的电话。你亲自向他们核实，问问他们，我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上官玉低下头笑，“没这个必要。哪怕警察亲临，他们也不会说出半句不利你的话。这么多年，足够你把江家父母调教成你的狗了。”
她不经意地把这些话往身后甩，回声立刻被幽静的湖面和深沉的夜色吞没。
“很多罪犯，第一次犯罪会选择平时生活的区域。在那里作案，他们认为更容易躲藏，也更不容易被发现，所以这个区域又被叫做心理安全区。
2008年，曼哈顿的唐人街有一户三口之家，被人乱刀捅死，三人的脖颈处都有被利刃切割的痕迹。
而那时候，江家也落户在唐人街上，距离这家被害者，差不多就是步行一公里的距离。”
上官玉忽然回转过身，攫摄住江浸月带有杀气的眼神。
她笑了笑，完全没当成一回事。
“过了没多久，江浸月便忽然退学了，足足休学了一年半，才继续上学。那时候流出来的照片，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了。
怎么？那一家三口的鲜血，让你充满了成就感，终于敢对江家动手了？”
江浸月忽然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眼里跟着亮起奇异的光芒。
“没想到，玉姐竟然这么了解我。”
她没有直接承认，但这句话已经和承认相差无几。
江浸月的笑声沙哑，在这夜色下，荡漾起一波又一波恐惧的涟漪。
“上官玉。”
她郑重地念出上官玉的全名。
“你要是加入我们，一定能干成大事。到时候，我也不得不畏惧你的光芒。”
上官玉皱眉，“你鞋子上的泥巴，塞到脑袋里去了吗？就算是晚上，也不能说梦话呀。”
江浸月但笑不语，没有再劝。
像上官玉这样游走在黑白两道边缘的，如果没有坚定的意志力，是极易堕落的。
但越是心智坚毅，越是勾得人升起想要引诱、毁掉她的冲动。
而这样的人，一旦堕落起来，会比寻常人还要快上数倍。
上官玉此时信誓旦旦，不过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受到威胁。
多少个硬骨头，都在江浸月的手中，被敲碎了骄傲和自尊，最后俯首称臣，哭着喊着求饶。
上官玉，自然也不会是例外。
上官玉不知道江浸月具体在想什么，但一看到她脸上邪魅的笑容，就知道这货脑子里想的，绝对不是什么正面的东西。
她轻咳一声，继续游说：
“你看你现在大小也是个明星，再不济也算是网红，却还是不能掌控自己的生死。
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就被你上面的人这般羞辱。做你们这行的，也挺难。要是我，我可忍不了。”
“哈。”
江浸月笑了一下。
“说了这么半天，原来玉姐是想要拉拢我。你都了解我做过什么事情了，竟然还想要和我合作，看来你也没那么正义嘛。”
上官玉没什么表情地踢了踢脚下的枯叶。
“正义？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情。”
“哦？”江浸月抬眼看她，“说来听听。”
上官玉一字一顿，“我可从来不是什么正义的使者，我只是从地狱重新爬上来的人。”
江浸月翻了个白眼，“要和我合作，还满嘴胡话，一点诚意都没有。”
上官玉耸耸肩膀。
自己的底，可是一早就透给江浸月了，但若是对方不相信，她也不会多去解释。
两人你来我往了半天，却因为彼此的不信任，始终谈不到点子上。
上官玉也不气馁。
这种精神变态，性格自私多疑，本来就不可能一次性谈通，她今天晚上也只是想释放一个信号而已。
当然，上官玉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至少，在这个四处装满监控、时时需要扮演另一个人的地方，有她这么个知根知底的人，“江浸月”会自然而然地降低一点警惕。
一开始的确不多，但随着时间的累计，这一点警惕会逐渐放大。
最后，上官玉迟早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上官玉说完，率先转过身，向城堡的方向走去。
看着她毫无防备的背影，江浸月深深地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