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书乡幸会赣州客
如果说读书如同游历,那么,读一本主题无涉家乡的书时,偶然间从中发现某位与家乡有缘的人物,其情其景,就像游历他乡时巧遇故乡人一般,亲切中备感几分欣喜。
近来我就有这种体验。我从“外来书”中所遇见的人物,虽不是土生土长的赣州人,却至少可以称作为“赣州客”,毕竟,他们在赣州有过一段生活,他们与赣州有着解不开的因缘,他们的人生也因为有了赣州这一章节而更加丰满与精彩。
熟悉赣州历史的人都知道,在赣州城市发展史上,孔宗瀚绝对算得上是一位有功之臣。早期的赣州城原本是一座土城,后来由于连年被江水冲毁,北宋嘉佑年间(1056—1063),时任赣州知州的孔子第46代世孙孔宗瀚“伐石为址,冶铁锢之”,开始使用砖石修筑城墙,并建楼(即后来因苏东坡题诗而得名的八境台)于城上。自孔宗瀚改用砖石筑城后,经过历代有识者的修葺保护,才有了这座目前我国唯一保存至今的宋代砖城,并为赣州世世代代人民阻挡了洪水的侵袭。
所谓“开卷有益”,闲来随手翻翻,我从《读书文摘》中读到《家谱》(吴强华着,重庆出版社2006年1月版)一书的选文,从中发现,孔宗瀚这位赣州城市发展史上的功臣,还成就了《孔子世家谱》这部我国民间修谱中记载世系最为久远、最为可靠的家谱。孔氏家族正式有谱始于宋元丰七年(1084),在这之前虽然也有家谱,但只记载嫡长承袭者一人,并且是抄本传世,很不完整。孔宗瀚感到抄本容易散失,加上只记载承袭者,其余族中贤达显贵不能入谱,天长日久,难免湮没无闻,于是创修孔氏家谱,“除嫡裔外,合纂支庶,刊装成帙,分藏族内”。正是有了这一首倡,经过一代代编修,《孔子世家谱》成为了稀世的私谱之冠。孔宗瀚本是山东曲阜人,他于晚年创修孔氏家谱的做法,很有可能与其多年客居赣州、深受客家民系注重家谱和族谱的文化心理影响有所关联。
古人说“行千里路,读万卷书”,每当旅行在外,我总喜欢搜寻介绍当地风土人情的书刊,借以开阔视野、丰富旅行见闻。在福建连城,我找到了《连城风物》(马卡丹、吴尧生主编,海峡文艺出版社2004年3月版)一书。当我阅读到冠豸山名人踪迹部分时,忽然看到一段与赣州有关的文字。书载,在连城县冠豸山巍峨的五老峰下,耸立着一座古朴的门楼,即冠豸山保存年代最为久远的南宋时建的“丘氏书院”门楼,这是丘鳞、丘方叔侄当年读书的地方。引起我关注的不是书院本身,而是它的两位主人。丘鳞,字起潜,南宋嘉定十三年(1220)进士,曾任赣州县尉,为政有廉声。丘方,字正叔,南宋宝庆二年(1226)进士,他任宁都丞时,“适逢歉收,饥民四布,便捐赈救济,抚民于颠负流离”。
从史书记载上看,丘鳞、丘方叔侄都是为人正直的地方官,做过一些有益于当地人民的实事,而他们在“丘氏书院”求学时期,也正是冠豸山文学之风始盛之时,冠豸山因之名气日增。可见,古人所说的“读书立德”“读书明理”,还是有一些道理的。我因为平时看的志书不多,迄今为止,在赣州的地志类书刊中还没有见到过丘氏叔侄的名字,这次从《连城风物》中有这一发现,感觉确是一阵惊喜,就好像在外地新结识了一位乡贤一般。
正当我决定就此打住时,忽然发现,孔宗瀚与丘氏叔侄,一孔一丘,合称“孔丘”,这不正是孔夫子的大名吗?这个不经意的组合让我慨叹,赣州这座有着深厚文化积淀的古老城市,其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的殊荣确实当之无愧!真是“学海无涯乐作舟”,闲来读书,奇趣无穷,临近收笔,竟于书山“他乡遇故知”间又添了一个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