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一听到开门声,苏誉就抬起埋的低低的脑袋,站直身体。
唇瓣轻动,许久,“她怎么样了?”
“睡了。”何清清减弱声音,往旁边走了几步,防止吵到病房里的江瑶,目光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伤害她的人有抓到?”
被赶出来后,他跟杜壮壮了解过情况。
“还没有。”
走廊明亮的灯光洒在他身上,垂在腿侧的手,骨节不知怎么的擦破了皮。
何清清没再说话,走廊恢复了安静。
第二天,病房里。
“瑶,我知道你没胃口,但多少吃一点好吗?”
江瑶仿若未闻,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因为长时间的滴水未进,面容苍白。
何清清敛下眼皮,默不作声地收回递筷子的手,把床上桌上的菜格收回保温饭盒里。
“不想吃就不吃了。”何清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我削个苹果给你吃吧。”
江瑶没答。
何清清也不在意,拿起桌上的苹果和刀,开始削起来。
“你们来了。”苏誉转过头,看了眼冷墨,最后落在季默身上。
“嗯。”季默点头,通过门上的观察窗,一眼看到坐在病床上的江瑶:“你不进去?”
“你们进去吧。”苏誉抿了抿唇,往旁边挪去,不放心叮嘱:“她刚醒,情绪不稳,不要刺激她。”
“好。”季默说着打开门。
病房里,何清清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瞥了眼他们身上的队服,点了下头,收回目光,朝一动也不动的江瑶道:
“瑶,季默来了。”
伴随着这句话响起,江瑶放在洁白的被子上的手,犹如触电般,迅速地蜷缩了下。
季默想了想偏过头,给了冷墨一个眼神。
冷墨语气很轻地嗯了声,转身出了病房。
病房里只有一把椅子,何清清起身把位置让给她,然后自己坐在床板上,继续削着苹果。
不大不小的病房里,除了削苹果皮的“沙沙”的声,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十分安静。
“嘶。”何清清倒吸了一口气。
第一次削皮,动作不娴熟,一个没留神还是割到了手指。
血顺着划开的缝汩汩流出。
季默连忙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拭血:“没事吧?”
何清清目光锁在江瑶脸上,她依旧看着前方,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侧过眸,朝慌慌张张的季默道:“没事。”
拿过纸,起身朝病房的卫生间走去。
“江瑶。”季默踌躇了片刻还是出声喊了她,伸手覆在她放在医用被褥上的手,“我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江瑶没有说话,只是抽出了被她覆着的手,另一只手覆上她掌心覆盖过的位置。
空洞的眼里有了丝龟裂,隐隐的有恨意浮现,最终全都化成了悲恸、绝望。
肩膀很细微地颤了下,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你回去吧。”太久没说话,喉咙里像堵了沙子,每讲一字都泛着生涩的疼,“我想休息了。”
季默看着她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垂眸收回手,“今天周六,我留下来陪你。”
“不用了……”
江瑶话刚说一半,一阵敲门声响起。
“扣扣扣。”苏誉打开门,目不斜视地走进来,“江瑶,”声音顿住,过了一会儿,“警察来了,想做笔录。”
江瑶没答。
苏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憔悴了,“我让他们明天再来。”
“让他们进来。”
在苏誉转身后,江瑶忽然道,话并不连贯,讲一两个字就卡一下。
她每卡一下,苏誉就感觉刀在心口插一下,难受的紧。
季默起身,抬眸,目光跟从卫生间出来的何清清撞了个正着。
她有听到苏誉的话,径自绕到病床的另一边,手上还拿着刀跟去了皮的苹果。
来了两个警察,一男一女。
是女的做的笔录,坐在病房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你好,我是市公安局的警员,李嘉敏。”她说着出示了下证件,“有一些情况我已经跟您那位报警的朋友了解过,我的同事已经去调取案发地周边的监控,还需要些时间,能请您再讲述一下受害的经过以及嫌疑人的特征吗?这样能让我们更快确认嫌疑人身份。”
江瑶放在被褥中间的手,无意识地缩动,生了死皮的双唇轻轻地张张合合,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沉默蔓延整个病房。
李嘉敏:“江小姐,如果您不方便,经过可以等您调整好了的时候再录。”
做笔录对受害者而言,无异于是二次伤害。
因为深知,所以慈悲。
“但还希望您能跟我们说一下嫌疑人的特征,以便我们能尽早抓他归案。”
“可以…到此为止?”江瑶转过头,眼底黯然无光,再也没有往日的神采,“我不想追究了。”
何清清情急:“瑶?!”
“怎么可以不追究?!”门外的苏誉走进来,神情焦急,“一定要让伤害你的人得到严惩。”
伤害……
江瑶手不自觉地抓起被子,低着头,双肩小幅度地晃抖起来,眼底有哀伤的情绪泄露出来,慢慢地蔓延全身。
季默走过去,拉了拉苏誉,轻声道:“别说了。”
“江小姐,抱歉。”李嘉敏:“这属于刑事犯罪,您不追究,只能是减起处罚,不能免予处罚,这样吧,等您可以录了,您再打电话给我们,我们过来,或者您去警局也行。”
女警察留了张自己的名片,然后跟自己的同伴离开了病房。
“清清,让他们都走吧。”
好累。
“江瑶。”苏誉还想再说些什么,何清清截断了他的话,“你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