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人头江湖风云榜上悬赏五千两黄金,我的人头江湖榜上悬赏三千两黄金,并列一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也算齐名了。”
面前闪过一袭红衣,女人的清冷绝色的容颜在视野中渐渐清晰起来。
她空灵婉转的声音响起:“我从不混迹江湖,齐名的事,你去找安知,他悬赏榜第三。”
“我不找差的比,我就跟好的比。”
两道声音渐行渐远,一片桃瓣缓缓落下,落入泥土里。
…
他叫胥不湛,是江湖风云榜上悬赏第二的神偷,偷尽天下奇珍异宝。
十一岁时他曾潜入皇室,偷取先皇皇冠顶的夜明珠。
只是他进入先皇寝宫后,发现先皇病怏怏躺在床上,就吊着最后一口气,于是心生不忍,又把夜明珠还了回去。
要不然凭借偷走先皇皇冠夜明珠的经历,他“鬼偷”定能名声大噪,响彻整个江湖。
还回了夜明珠,这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他又潜入皇子的居所,收走了一些值钱的物件。
只是到了一间名叫重华宫的居所,他摸索到暗格里的玉匣,打开后竟发现,里面放着不是珍贵的物件,而是一幅画像。
他打开画像,本以为上面会是什么绝世美女,结果却发现,画像画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
那画中的小丫头一身素雅衣裙,容颜已初见绝色,浑身散发着清纯娇嫩小白花的气息,高雅出尘,纯净的若天上谪仙。
他盯着画卷,一不小心就看入神。
世上居然有如此好看的姑娘。
就在这时,他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于是将画卷随手揣进怀里,跳窗离开。
从那之后,他将画卷挂在房间,有这样的仙子作陪,破庙都一夜之间亮堂了许多。
再后来,他得知少女是他最钦佩的连大将军连玦的幺女,名叫连昭林。
十五岁那年,他捡回来一个五岁的小乞丐,取名胥一为。
小乞丐仰着头,告诉他:“我见过画像上的姐姐,她以前常来云都巷,给我买吃的。”
“那她现在……”
“她不来了,上个月我最后一次见她,她还哭了。”
就是从这一年开始,连林昭消失了,上至百官,下至庶民都不敢议论。
一年后,连将军幺女连翊领兵攻退北宁,并一举取下北宁将领的人头。
再次见到画像上的人时,他十六岁。
连翊将军凯旋而归,游行集市,两道百姓纷纷叩拜。
她骑在马上身穿精美红衣铠甲,长发轻轻飞舞,用笄挽住,容颜绝丽,曾经纯净的气息变得高贵冷厉,不可逼视。
他深深垂下头,跪在地上,等着队伍从面前经过。
他和那马上的女子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见了。
…
“胥不湛,你再不把你私藏的钱财拿出来,我们这就是最后一顿伙食了。”
入夜,女人穿着素白衣,突然推开门,闯入房间。
胥不湛顺势将被子盖在身上,一张俊秀的面孔难得见到几分慌乱。
“连翊,你下次能不能先敲门?”
连翊抬了抬清冷的眸,“抱歉,习惯了。”
胥不湛抱紧被子:“我没私房钱,我钱都用来救你命了,我花了一千两黄金去济世谷求神医救你,后续还要给你抓药清毒,专门买了宅院供你养病,你这半年的吃喝可都是我出!”
“那你把我交出去好了,我人头值五千两。”
胥不湛冷笑:“我要想交早就交出去了,何况我人头还值三千两。”
他大可以把自己交出去,之后凭借他的轻功,再回来就是。
连翊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那你等我回连家,还你这笔钱。”
胥不湛眉头微微一蹙:“你什么时候回?”
“明日吧,否则我们岂不是要饿死了。”
胥不湛嘴唇紧闭着,唇角微微下压,“这么快?”
他早已习惯连翊住这,一听说她要走,心里顿时空落落的。
年少时对连翊的爱慕多了一丝敬仰和钦佩,她是大将军,他是贼。
他小心翼翼将这份爱恋藏在心里,就连去百丈高的悬崖上救她,都说自己只是碰巧路过。
“我开玩笑的,我虽已金盆洗手,但身强力壮,怎么也能出去找个能养活你的活。”
连翊放下水杯:“我已经打扰你太长时间,江北战事一个月前就结束了,我要是再不回去,估计用不了多久,京城就会传出我死在江北的言语。”
胥不湛扯了扯嘴角,“还没见过哪场战役将军都没了,还能打胜仗。”
连翊唇角勾起:“连家军是一把锋利的刀,裴昭就尤如我一样,会使用这把刀。”
“看来你很信任裴昭。”胥不湛抬起眉,露出清冷的笑,“似乎经常提起他。”
“除了他我也没人能提了。”
胥不湛神情一动:“不是有那什么安知?”
连翊蹙眉:“我和他只见过一面。”
顿了顿,她又说:“明日我就让人将钱送来,你也能过回逍遥自在的日子。”
胥不湛默了默,裹着被子翻了个身,重新躺回榻上。
你既然走了,我要这逍遥的日子做什么?
“随你。”他心中烦躁,闷声道。
第二日一早,连翊果然离开了,晌午时,连将军府大手笔的送来两箱金银。
胥不湛看也不看,从中收走一千两黄金,其余的让连家人全部送回。
“连翊你这丫头果然是冷心肠,我养你半年,你走时说一声都没有,没良心的。”
连家人走后,他曾经收养的胥一为跑出来,将连翊剑柄上佩戴的玉扣交给他。
“连翊姐姐让我给你的,她说要是自己战死,劳烦您收个尸,她想回家跟哥哥们葬在一起。”
胥不湛眼神一凛,抬手打了他一巴掌:“你小子,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胥一为抱着头,双眼含泪,“是连翊姐姐要求我这么说的,我也不想说的,我不想要连翊姐姐死……”
从这天之后,胥不湛果然再也没见到过连翊。
连翊就像是从他世界里消失,但又永远都消失不了。
她的音容笑貌刻在他骨子里,浸在他血液中。
后来,他拜在玄机门座下,成了门主亲传弟子,学得一身玄学奇术。
四年后,他独自下山历练,偶尔帮人看看风水,破一破术法,自在又逍遥。
一日闯荡江湖时,他听说南安寺遭到恶贼屠杀。
赶到安南寺时,那里已是横尸遍野,恶贼不知所踪。
是谁这般残忍,老少一概残忍杀害,一个不留?
胥不湛心中奇怪,同时也预感将要有大事发生。
下山时,他无意中救下一个奄奄一息的方丈,从方丈嘴里得知,血洗南安寺的并不是恶贼,而是当朝相国。
随着他的调查才明白,原来相国早有意谋反。
一百年前,南域公主来尚元国和亲,但尚元国当时的太子已有心爱的人,和爱人一同联手算计公主,公主心灰意冷下投湖自尽。
而那个南域公主,按辈分来说,就是相国的亲姑奶奶。
这是一盘大棋,从相国的爷爷开始,就计划将后代送入尚元皇宫,实现南域复仇与强国大业。
胥不湛本想继续追查,但相国发现他的踪迹,一次围剿使他身受重伤,从那之后胥不湛退隐江湖,决定不再管这些事。
一年后,平静的日子再度被打破,相国谋反,皇室巨变。
当一切都被平反后,他收到了连翊的死讯。
那个他自十一岁就一见钟情的女子,死在了南域。
身中28支利箭,一箭射穿眉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