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吃了一些东西，萧婉就再也吃不下了，一口粥含在喉头半天吞咽不下去。
墨瞳端着碗又喂过来一小勺，萧婉一偏头躲过了。
“我不想吃了。”好不容易咽下去，她开口道。
墨瞳愣了愣，碗里还有大半碗的粥，因为外头准备的膳食都凉透了所以特别让后厨房新做了，还特意熬得薄一些，可是这才不过小半碗而已。
他看向萧婉瘦削的侧脸，苍白的皮肤下青色的筋络隐约可见，这段时间以来她真的憔悴了许多，眼眶下都有淡淡的青影。
“殿下，再吃一点。”
萧婉摇头，她是真的吃不下了，喉咙口就像火烧，胸口像是被什么压迫着，一阵一阵往外犯着恶心。
屏风外传来脚步声，紫娟走了进来，她只瞥了一眼端着碗的墨瞳，迅速收回了目光。
“公主，赵统领大人求见。”
墨瞳拿着碗的手微微发力，想着这时候人来得也正好，也省得他再跑一趟了。
“他来做什么？”萧婉皱眉低语，如果不是赵氏告发，父皇也不会下令将大皇兄流放，那么他就不会在途中死得不明不白，赵明川此刻来找她，真叫她心绪复杂。
“公主，要不要奴婢去回了统领大人，就说您睡着不见客？”紫娟看萧婉犹豫着，忍不住开口问。
萧婉思索了一番还是摇摇头，“让他在前厅等着，我一会儿就去见他。”
紫娟领了命，退了出去。
“该是为了大皇子之事而来。”
萧婉沉默着点点头，这时候她也想不出赵明川会有什么事能够来见她了。
前厅里，赵明川坐在桌边，他想了千万种措辞，每每想到要说什么可最后还是被自己否定，桌上的茶水添了足足有四回，手指局促不安地点着桌面。
直到他看到萧婉跨着门槛走进来，还是没有想好该怎么说，他只是冲动地想要来见见她，仅此而已。
他张张嘴，最后还是只说出一句，“参见……公主殿下。”
萧婉绕过他，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她是一个人进来的，看了看屋子里站着的几个下人，她摆摆手示意他们都下去。
良久，赵明川才听到萧婉说话的声音，淡然平静，听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大人免礼，请坐吧。”
赵明川抬眼，心里头涌上一股酸涩，萧婉应该是哭过，一双眼虽然消过肿但仍然眼眶微红，他在萧婉面前坐下，忍住了想要触碰她面颊的冲动开口，“我以为……你不会再想见我。”
萧婉神情微微错愕，半晌反问：“大人何出此言？”
“大皇子他……”赵明川欲言又止，他竟然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胆小懦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难以说出口。
萧婉知道他要说什么，她撇过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放松一些，赵明川再怎么说也是三哥哥的好友，既然三哥哥都相信他，她就不该把他列入与自己对立的一面。
“大皇兄……父皇说了入葬皇陵，总比将来埋骨荒野来得好。”
赵明川轻“嗯”了一声，屋子里陷入了沉寂。
桌上的茶杯向外袅袅地冒着热气，一丝一缕的轻烟熏烫着萧婉的眼眶，她拿起杯子又放下，“听说赵宏博大人被封了万户侯，赏了良田百亩，黄金万两，看样子我这个大皇兄还真是价值不菲的。”
赵明川抬头，想要反驳却找不出说辞，一双眼涨得血丝毕现。
“无需这般瞧着我，更加无需对我感到什么愧疚，大皇兄若不是有这番举动也不会给人以可趁之机，只是我很想知道，你们赵家这样做究竟对你们有何好处？”萧婉看着他，“如果是为了钱财权势或者地位，我想你们赵家也该得到了。”
“不是的，父亲大概也只是将此事告知了皇上罢了，并不是要致大皇子于死地啊！”赵明川一下子激动起来，他迫切地想要辩解些什么，至少……至少要让她明白不要将他从今往后推拒得更远。
萧婉嗤笑一声，“大人说这句话不觉得可笑吗？无论有心也好无心也罢，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更何况……大人敢说你父亲并非有意吗？”
“公主……”
“你们跟茹昭仪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赵明川明显一愣，他内心咯噔一下，“公主此话何意？”
萧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要知道你们跟公孙茹之间是不是有勾结。”
一室安静，萧婉盯着他看了半晌，即便他不说话她此刻大约也知道了些什么。她摆摆手朗声朝外面吩咐，“赵大人要走，外头的把门打开吧。”
赵明川颓然地走出前厅，萧婉没有要遣人相送的意思，拐角处墨瞳双手环胸斜倚靠在廊柱上，这个地方比较僻静，既没人打扰，也方便他能将前厅门外的这处地方看得一清二楚。
“赵大人。”
赵明川侧过头，墨瞳已经在他不远处站定。
“阁下何事？”
“赵氏一族如今势力已然如日中天，为何赵大人看起来却满面愁容？”墨瞳很少开口嘲讽什么，这一回却是忍不住把话说出了口。
他低沉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回廊下，赵明川皱起眉，他们两人之间一直以来都互相充满了敌意。
不想多说，赵明川转过身就想走却被开口拦住了。
“赵大人若是没有急事，可否借一步说话？”
墨瞳说着也不等赵明川回答，转身就朝着另一边走去了。
赵明川心下疑惑，但还是走了几步跟了上去。
朝阳宫的后院里种植了许多的秋海棠，这个时节海棠花还没有开放，不过郁郁葱葱的已经长得枝繁叶茂。
墨瞳在一处假山后停了下来，耳边只有轻微的风声和虫声鸟鸣，这里很少有人会经过。
“阁下既已将我带至此处，有什么话就不妨直说。”
墨瞳也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于是他说道：“不知道大人对大皇子的事有什么看法？”
“大皇子？”赵明川费解地笑了笑，“你家主子让你来问的？”
墨瞳摇头，“大人不觉得大皇子的事有些蹊跷。”
赵明川眉头越蹙越深，“阁下究竟想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