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书临是个很安静得人,和蒋顺住一个屋子,多数时候都很沉默,总是幽幽的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萱娘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暗暗拉蒋毅的衣角。“他怎么不说话。”
蒋毅回头看一眼,亲昵的用额头去碰她。“别想了,他就住几天,很快就走了。”
萱娘惴惴不安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头的杨书临,他的眼神让她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进了腊月,天气愈发不好,萱娘成天缩在屋子里不见人。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杨书临的眼神很奇怪。
蒋毅只当她被吓坏了,没放在心上。
人多了费粮食,米很快就不够了,杨书临很不好意思得拿出一枚玉佩。
“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把这个当了,换点粮食过冬吧。”
蒋毅直接把玉佩塞回他手里。“用不着。”
杨书临执意把玉佩重新塞给他“我不能白吃你们的东西,你就当帮我个忙,帮我把它换成银子,我走的时候带上。”
蒋毅不好再拒绝,只能答应下来。
要买的东西多,蒋毅和蒋顺同行,家里剩下行动不便的杨书临和萱娘。
萱娘这两天总是不安,夜里睡觉常常惊醒,蒋毅问起,她都用受了惊吓敷衍过去。
她心里明白,杨书临不是个善茬。
杨书临坐在屋檐下赏雪,看见她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指着边上的椅子让她坐下。
“今日雪大,山路难行,他们恐怕一时回不来。”
萱娘心里一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在村里的时候听说蒋毅是个老实人,不管别人怎么欺负都能忍。
后来他身边突然多了个年轻貌美,牙尖嘴利的女人,闹得鸡犬不宁,
那时候我就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有这种本事。”
他轻笑着将双手拢进毯子里,抬头看漫天纷飞的雪花。
雪色发青,却白不过萱娘此刻的脸色。
她十分畏寒的用厚厚的被子裹住自己,浑身发颤。
“我看到你的时候忽然就明白了。”
杨书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自嘲的摇头,似乎在嘲笑自己的愚蠢。
“就算是忘了所有记忆的人,也不会忘记男女大防。不会有人像你这样心无芥蒂。除非”他刻意拉长了声音“除非,你早就想通过这种方式,勾引蒋毅,让他不知不觉的成为你的裙下之臣。”
“我说的对吗,万花楼的美心姑娘?”
萱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变得比雪更冷。“你想说什么。”
“我一开始看见根本不敢相信,这么谨小慎微的人,居然会是万花楼里那个娇纵的人。”
杨书临哑然失笑,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她。
万花楼作为城中首屈一指的青楼,里面的姑娘吃穿用度都比寻常人家的女孩子好上不知多少。
怎么可能真的安贫乐道。
他听说蒋毅身边有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时不是没怀疑过,可他觉得美心过惯了好日子,怎么可能在这种穷乡僻壤待这么久。
而且性情也不相似。
可如今他冷眼看了几天,发觉美心对蒋毅似乎是真的很依赖。
他闲适的拢着毯子赏雪,仿佛此刻不过是在山中别庄游玩。
美心咬着下唇,浑身紧绷着,想要逃跑却站不起来。
“你是什么人。”
为什么会认识她。
杨书临终于舍得施舍她一个眼神,带着点和同情相似,却又显得很嫌弃的表情。
“我是卫家的先生,卫子言是我的学生。他去万花楼看你的时候,我也在。”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美心脸上的表情瞬息之间变换多次,这才心满意足的重新靠住椅背。
“卫家刚出事你就跑了,你对得起他吗。”
美心镇定下来,望着白茫茫的地面,愣愣出神。
“他只顾着自己逃命,何曾管过我。我被逼着做妾的时候也没人问我愿不愿意。”
这话着实有些矫情,一个青楼女子,能做妾都是福报,她还如此不满,简直可笑。
杨书临眉目冷凝,哼了一声。“不做妾你还想做什么,做人别太贪心,不然会有报应。”
美心闻言轻轻的笑了,没有辩驳。
“那个玉佩就是你送信的方式吧,人什么时候到。”
女人太聪明就不可爱了,杨书临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我给你一天时间和他做个了断,别把这里的事带回城里。”
美心自嘲一笑,随意的往椅背上靠,举手投足间隐隐露出风情。
杨书临一脸这才对的表情看着她,“你在这里的名声已经坏了,趁我害好好说话的时候别不识抬举。”
“在你们这些读书人眼里,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人都活该,都是自甘堕落。”
杨书临用眼神表示肯定,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想听听她打算怎么狡辩。
可美心却问“你打算怎么处置我,这里的事情你要告诉他吗。”
杨书临没想好,卫子言对她的态度很奇怪,说喜欢却不给名分,说不喜欢却不许她接别的客人。
他也不知道卫子言如果知道这些,会怎么对她。
每个男人都有怜香惜玉的本能,他亲眼看着卫子言在她身上花了很多心思,于情于理都不愿意让他难过。
“只要你把这里断干净,我可以什么都不说。”
美心定定看了他很久,似乎在判断他是不是可信,过了一会儿她从屋里拿出一小包首饰。
“你这是什么意思?收买我?”杨书临挑眉道。
美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把荷包扔到他身上。
“帮我全部换成钱,要尽快。”
“你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太不近人情了吗?”杨书临拍了拍自己动弹不得的双腿,伤得太重,恐怕一时半会儿都不能走路。
美心斜睨着自称不良于行的人。“你的人总不会连这点钱都没有吧?”
“动作要快,换成散钱,不然我就不跟你走。”
“你在威胁我?”杨书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个女人是不是搞不清楚状况!
“对,所以你最好按我说的做,不让你就只能带回去一具尸体,搞不好我就是死了也能告你一状。”
“你真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