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十分繁华,河道纵横交错,水产众多,是很有名的产茶地。
四人风尘仆仆,进城的时候被城门口的守卫刁难了一番,觉得他们是逃荒来得。
李萱娘三两句话哄得守卫心花怒放,顺便打听出半个月后太守的女儿要办及笄礼,这段时间对进出的人管得很严。
“太守还真是心疼女儿。”
“嗨,还不是因为早就和京城的人说定了亲事,只等着及笄就要送嫁。”
守卫年纪不大,正是爱说话的年纪,顺势就和李萱娘说了两句话,瞥见队正往这边看,赶忙将籍契文书还给她。“赶紧进去吧,晚了可没有住的地方。”
李萱娘一行前脚刚走,后脚队正就过来了。“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没谁就是几个没进过城的乡巴佬,问路来着。”
队正半信半疑的看着几人的背影,提醒道“这段时间南边不太平,你可别自讨苦吃。”
“知道知道,您放心。”
守卫点头哈腰的把队正送走,偷偷擦汗,幸好没被发现。
李萱娘还好,崔磊和南枝一进城就被城中繁华迷了眼睛,惊讶得嘴都合不上。
城中繁华热闹,处处都是烟火气。
路边布满吃食摊子,各式各样的小摊一个接着一个,摊上的东西精致华美,令人目不暇接。
“姑娘,你看这些!”
南枝的手刚伸出去就被人打下,老板没好气的说“不买别摸。”
这群人一身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有没有钱买。
南枝不服气道“你不让我看,我怎么知道要不要买。”
“我这摊上最便宜的东西也要二百钱,你可想好了再摸。”
南枝立刻收住手,“不就几只簪子吗,哪里值得这么多钱。”
老板立刻冷脸驱赶道“走开走开,不买就别挡着我做生意。”
南枝委屈巴巴的回到李萱娘身边,像只夹着尾巴的小狗,耷拉着眼睛,一脸郁闷。
“姑娘,咱们去哪啊。”
在山里的时间太久,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打扮在城里显得多么异样,李萱娘四处张望,又向路人打听,找到一家卖成衣的店铺。
掌柜的一看他们就知道生意来了,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几位想要什么样的衣裳啊?”
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李萱娘,掌柜的一眼就看出当中这个身材纤瘦的女子才是管钱的人,接下来一直围着她问。
其余人在店里散开,一人身边跟着一个伙计,一边为他们答疑解惑,一边防着他们弄脏衣服。
“这位姑娘,想买些什么样的?”
李萱娘抿唇笑了“我成亲了,这是我夫君和弟弟妹妹。”
掌柜心下了然,又问他们是来走亲戚,还是投奔亲戚。
别看就几个字的差别,面对的情势却截然不同。
掌柜的做的就是看人下菜碟的生意,对上李萱娘这个满嘴虚情假意的女子,竟碰了个棋逢对手。
李萱娘以目光流连于各色布料之上,随意道“是来探亲,不必特别华丽,简单干净就好。”
嘴上这样说,多半是来投奔亲戚的。真实探亲,怎么会不带几身干净的好衣裳。
掌柜没有戳穿客人的嘴硬,招呼几人在店内坐下,又命人奉茶,挑了几身干净整洁的衣裳。
都是城中现在时兴的款式,花纹样式都很华丽,走亲访友穿这个再合适不过。
“娘子看看这个合不合适?”
李萱娘看了看花纹上手摸了一下,笑了。“掌柜怕不是拿错了料子,这可是上好的妆花罗,我们买得起。”
掌柜的微微挑眉,是个行家啊。于是命人将这一套收起来,令取了一套府绸的料子出来。“娘子好眼力,是伙计不当心,把别人定的衣服拿出来了。”
这一回李萱娘只看了一眼,都没上手摸就叫掌柜的把东西拿回去。
“店里的伙计也太不用心,怎么又拿错了。”
刚才只是试探,这下掌柜的算是真的看出来这位小娘子不是一般人。
“娘子也善织造?”
李萱娘摇头“只是见过罢了,算不上会。”
越是谦逊,越是让人觉得深不可测。掌柜的不再试探,命人取了几身质量不错的轻罗。
“娘子若是不嫌弃,不如试试这个,原是太守家里用剩下的料子,只做了一件上襦,别的都是素绫和纹绫,虽然素净点,不过料子是好的,娘子 回去之后自己绣上些花纹不比旁的差。”
借了掌柜的地方试过衣裳,一人买了两套换洗的,付账时一共一千八百钱,光听这个数字,蒋毅就觉得心疼,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现在买几身衣裳就要花这么多钱。
李萱娘指着放在一边的府绸料子问“有没有碎布头,我家去做些别的穿用。”
掌柜的嘴上直夸她会过日子,动作麻利的把比较成块的料子挑了一些一并抱起来,最后一起算二两。
“掌柜的可别算错了。”
看李萱娘出手如此干脆,掌柜的直觉这是个大主顾,如今这一点半点的利,让一让又何妨。
“错不了,只盼着娘子将来多来照顾我生意才好。”
将几人送出去后,掌柜的夫君从后头出来,“那么好的大块料子你怎么就给她了,咱们留着自己用多好。”
“你懂个屁,没听见那小丫头管她叫姑娘吗,多半是南边哪个落难的大小姐,都出事这么久了还一身的细皮嫩肉,你没瞧见她跟别人站在一起比人家白多少?真叫她投奔着亲戚了,说不准就又发达了呢。”
“这么几块料子要觍着脸要,能有多有钱。”
掌柜的白了他一眼,道“姑娘家家的总有些贴身的衣物要穿用,外头的穿得粗糙些还无妨,里头的才是她平时穿用的东西,除了那些有钱人家的姑娘,我还没见过哪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舍得穿府绸。”
习惯穿用好东西,有眼里,逃命还带着侍女下人,可见家里一定非富即贵。
这样的人才最容易记住在落难时帮过自己的人。
雪中送炭可比锦上添花印象深刻,你且等着瞧,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能活这么久肯定有些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