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含笑看着楚褚,“孩子,告诉哀家,为何哭泣?”
楚褚虽然哭得伤心,依旧恭敬地向殿下行礼后答,“小舅舅笑话我。”
“哦?他怎么笑话你了?”
楚褚一抽一抽地说,“父亲抱着娘亲进了内室,小舅舅说,娘亲根本不是没人爱,父亲根本没有冷落娘亲。”
“父亲不冷落娘亲,不是好事吗?”
“不好,”楚褚嘴角一撇,“父亲看上的东西,永远没有楚褚的份。如今可怜的人是楚褚,是楚褚可怜没人爱,连娘亲都被父亲夺去了。”
她越说越气,小小的脸上竟迸发出了满满的怒意。
太后看得直发笑,却又不能当着孩子的面流露出来。
于是,她敛容道,“不会,父亲不冷落娘亲,楚褚便有两个人爱了。”
“真的?”楚褚天真地问。
太后煞有其事地点头,“当真!”
“好吧,楚褚就信殿下一回,您可不能骗我。”
一老一小两人当即击掌为盟。
珍瑰阁内室。
慕杨被按在梳妆镜前,韩屹专注地为她卸去发饰,放下长发。
她委屈地撇嘴,“才刚刚梳好。”
“一会儿再梳。”
“很累。”
韩屹宠溺地一笑,手上依旧温柔地理着她的长发。
接着,扶她起身,脱去她的外衫,吓得慕杨一抖。
“别动。”暗哑的声音像是号令,吓得慕杨再不敢动一动。
韩屹再次抱起慕杨,直接将她放在床榻上。
当慕杨终于松口气的时候,韩屹竟也脱去外袍,躺到床榻上。
慕杨大惊,“你,你,干么?”
“睡觉。”
“不行,你不能……”
“我能!”韩屹冷硬的脸上无丝毫妥协的可能,“我们是夫妻,所以我能!”
说完,一侧身便将慕杨整个笼在他的身侧,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没一会儿便沉入了梦乡。
慕杨刚开始紧张得睡不着。
渐渐的,眼皮子重了起来,没多久竟真的又睡着了。
听到放缓了的呼吸声,韩屹的双眼睁开了。
他打量着怀中女子的睡颜,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眼里满满的都是宠溺。
良久,才闭上眼睛陷入了黑沉。
当慕杨再次睁开眼睛,天色已暗。
身边已空无一人。
书禾听到声音,进来伺候慕杨起身。
“夫人,大人赶在落钥前离宫了,他叮嘱您好生休养。”
没多久,书麦已在外间圆桌上摆好膳食。
书麦和书穗都没事,当时她俩分头去找慕杨,后来都顺利回到长宁宫。
用过膳,慕杨起身去看乔乔。
乔乔的屋子在珍瑰阁后厢房。
近乡情怯,乔乔因她受伤,甚至失了腹中孩儿。
她心痛极了。
她悄悄地推开屋门。
屋子里,乔乔安睡着,大川趴在她的床边,听到声音抬起头,一见是她,即刻站起身行礼,却被慕杨阻了。
大川双眼充血,胡子拉碴,可见很久没有休息了。
“乔乔如何?”慕杨轻轻地问。
“还好,喝了药,刚睡着。”
梦里,不知乔乔梦见了什么,她的双眉紧紧地蹙起,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她最近一直睡不沉,不知梦见什么,总是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慕杨的眼眶刹时红了起来,“对不起,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
“夫人,不必自责,这与您无关。”大川缓缓摇头,“您也险些受害,好在乔乔及时发现了状况。
只是,孩子……”
说着说着,大川的声音哽咽起来。
慕杨满眼愧疚地看着乔乔,这个从她九岁开始陪伴她的女子,替她遭了一场无妄之灾。
慕杨从袖中掏出一张契约,递给大川。
大川一见,蓦地抬头,“夫人……”
“这是乔乔的身契,她成亲时,我便还给她,被她拒绝了。你,拿去吧!”
大川无比渴望地看着契约。
半晌,还是咬咬牙摇头,“夫人,这是乔乔的事,我,想让她自己选择,不留后悔。”
他晓得慕杨在乔乔心目中的地位,他不愿意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去留的选择还是交给乔乔自己决定吧。
慕杨摇头,“大川,别的事,我都依你,但这一件,你必须听我的。
这件事,不允许乔乔自己选择。
她若醒来,恐怕选择的结果不是你乐见的。”
大川知道,若让乔乔自己选择,她一定选择慕杨,而非自己。
“所以,带乔乔离宫吧。明日早上,宫门一开,你,便带她回家。
她的药里有安眠的成分,明早用了药,睡沉了,便离宫吧。
从此,她,只是你的妻。”
慕杨的话,像是裹着糖粉的毒药,哪怕晓得会毒发身亡,却不得不吞下。
大川犹豫挣扎,终于抵不住内心的渴望,伸手接过契约,仔细地收入怀中后,猛地跪地磕头。
等再站起时,他顺手抹去了眼角的泪,“夫人,从此您就是大川的再生父母!”
慕杨连连摆手,只说待乔乔好些,别委屈了她。
隔日,大川等乔乔喝了药睡下后,便果断带她出了宫。
哪怕面对的是乔乔发现真相后的冷脸,也在所不惜。
偏殿里,太后看着慕杨问,“乔乔出宫了?”
见慕杨点头,太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夏大伴,让太医隔几日去一次大川家。
太后细细地同慕杨说起事情的原委。
当日,乔乔去废弃的宫殿喂鸡鸭。
不料,听到了两个宫人的对话,其中一个便是梁尚宫。
她们说,苍国安排人借宫宴的人多口杂,绑走慕杨,用她要胁圣人,确保大豫能出兵助其抵抗羌国。
就为了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就要绑走自己?
难怪苍国国力渐衰。
哼,苍国,此仇记下了!
乔乔失子之痛,定要他们偿还。
乔乔听到她们的谈话内容,想溜出来禀报,不料一慌乱,脚下踩到木块弄出了声响,被她们发现后绑了起来。
梁尚宫回来后,正巧遇到四处寻乔乔的小宫人,便随口说乔乔出宫回家搪塞了过去。
慕杨问起另一个宫人是谁。
太后的眸子瞬间暗沉,“凤怡宫,问辛!”
是她?那日,书粱打她岂非打对了,早知道多打几下才行。
“问辛怎么处置?”慕杨问。
“圣人说他来处置。看样子,还想从问辛那儿顺藤摸瓜,问出些其他事。这事,咱们不必插手,交给圣人吧。”
“慕杨,过几日,哀家带你去行宫住几日。”
慕杨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行宫?”
慕杨的心里升起一幅画面,那里天特别蓝、水特别清、田地特别肥沃、庄稼长得特别壮实,人特别开怀。
太后看着傻笑的慕杨,亦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