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认为会不会有人通不过考验?”
岳钟林看看天色,又看看周围的环境。
“我看很难,想要对特鲁琴军不利,太难了,而且,就算得手了,也躲不过去”
“何况,就算是为了家人,那特鲁琴人会让这个消息顺利传到大清?太难了”
“......”
“......”
他们所在的地点正好在张老七的帐篷附近,眼看天色不早了,张老七准备将牛羊赶回去,不过有一匹公马却有些不听招呼,或许是它以前听到的都是蒙古语,甫一听到汉语便有些欺生,便不理会他,自顾自朝着岳钟林这处山坳跑来。
张老七气得大骂,只得策马追了过来。
很快,他就见到了岳钟林、阿林阿两人。
不久前,张老七还为阿林阿养过马,见到他们后吓了一跳,没有任何犹豫便跳下马,然后跪了下来。
“小的不知时二位大人在此,多有冒犯,见谅见谅”
他这所以这样做,一来是习惯了,二来嘛,自然是特鲁琴军并没有携带太多的军衣,只能让降军们继续穿着以前的棉甲,不过是让妇孺们额外给他们做了一件羊皮短褂罢了。
阿林阿一见是他,便笑道:“是你?”
也没有将其扶起来的意思,虽然知晓特鲁琴军为这些汉人夫子分配了牧户妇孺,但不知晓该国对普通牧户或者农户的态度,还以为跟大清差不多,肯定是分了三六九等的。
“是小的”
“起来吧,对了,你也得了一个蒙古女人?长相如何?”
张老七站了起来,不过依旧弯着腰低着头,“承蒙大汗顾念,小的确实得了一个蒙古女人,长相还行,才十六岁”
“哦?”
阿林阿、岳钟林两人相视一笑。
“就在附近,那我等得去瞧一瞧”
张老七不敢忤逆这两位,只得说道:“两位大人若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在我家将就一下如何?”
“再说吧”
岳钟林可不愿在一个脏兮兮的牧户家里随便吃饭,眼下他们都是特鲁琴军的一员,每日的粮食、风干肉、菜干供应一样都不缺,虽然有些单调,但胜在干净,何况他们刚刚已经吃过了。
阿林阿说道:“我俩刚刚得了一只野羊,只吃了少许,剩下的赏给你了”
张老七自然愿意,他将剩下的大半只羊放在那匹公马上,然后牵着自己的马引着两人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
没多久,就来到了自家的帐篷面前。
听到他的声音后,只见帐篷门帘一挑,走出来了一个女人。
约莫十五六岁,虽然也是大脸盘,但面色白皙红晕,五官也端正得很,还挺着一个大肚子。
“是你......”
阿林阿一见是此女,顿时想到了什么,脸上显出了复杂的神色。
这女子名叫阿赫(就是阿海),见到两位清军打扮的人时也吃了一惊,不过张老七倒是见机快,马上用自己半生不熟的蒙古话说道:“这两位大人如今也是特鲁琴军了,娘子莫要担心”
阿赫原本想略施一礼就退回到帐篷里去,不过在她刚刚掀起门帘时猛然想起面前这人是谁了。
她是一个已经没有多少牧户台吉的女儿,清军将其家眷全部杀死后只留下她一人,自然少不了轮流奸淫的,其中就有阿林阿!
当时对她施暴的人很多,她之所以还记得阿林阿,是因为他的右脸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当时他一边在她身上动着还一边吹嘘道那是他在与一头公熊搏斗中留下的。
张老七自然不明所以,还一股劲儿地招呼进帐篷坐,阿林阿犹豫了半晌,正准备跨进去,远处飞来了一匹快马。
两人一见赶紧规规矩矩站好。
来人叫巴图尔,原本是亲卫团的士兵,混编后成了连长,恰好是阿林阿的顶头上司,正是他当时将阿赫、富苏里两人送到张老七、李二娃身边的。
今日是轮休巴图尔也是知道的,他策马来到了两人身边,看了看张老七,张老七正要跪下,却被巴图尔喝住了。
“好你个张老七,不是跟你说了吧,连见到大汗都不用下跪,为何还要如此?”
又看向阿林阿俩人,“都几时了,二位还不回营?怎地跑到这里来了?”
还是岳钟林反应快,他赶紧回道:“大人......”
“叫连长!”
“是,连长,我俩刚才在附近遛马,正好碰到此人,咳咳,以前此人曾为我们养过马,故此认得,便前来打招呼,一时忘记了时间,故此......”
“这样”,巴图尔看了看天色,“也罢,当时只说了天黑之前回营,眼下天还没完全黑,你们也不算完全违反了军纪,赶紧回去吧”
两人不敢怠慢,赶紧打马回去了。
见到两人走远了,巴图尔这才问张老七:“到底怎么一回事?”
张老七哪里敢得罪阿林阿两人,只得说道:“我的一匹马发了疯,追过去时见到两位大......军爷正打了一只野羊烤着吃,我以前服侍过他们,便上前相认,还邀请他们到家里来做客”
“你一邀请他们就来了?”
按照混编旅给降军门下达的规矩,是严禁进入牧户家里的。
张老七自然不知道这一宗,还笑道:“毕竟是熟人,也不算的什么”
巴图尔点点头,又问道:“阿赫最近怎样?看她那肚子愈发大了,千万记住了,一旦发动了,记得上军营找我,好为你安排医师”
张老七自然知道他们的医师都是男的,不禁面露难色,“军爷,我已经提前同李二娃的婆娘说好了,到时候就由她来接生就行了”
巴图尔还要说什么,很快就想到:“他们毕竟不是特鲁琴人,对男女大防看的很紧,也罢,我就让医师随时准备着,反正也不远”
“老七!”
正说着,里面的阿赫突然大喊了一声,听那声音显然有些不对劲。
张老七赶紧冲了进去,一见眼前的景象不禁吓了一跳!
只见阿赫身下是一大滩血水,马裤、马靴上也都是,显然是顺着大腿留下来的。
幸亏张老七是过来人,如果是李二娃那个憨憨,肯定会不知所措。
“流产了!”
帐外的巴图尔也是有家室的人,一听脸色就变了,他大声说道:“老七你先等着,我这就去叫军医!”
没多久一个在特鲁琴时有过接产经验的军营跟着巴图尔过来了。
不过到了此时,一切都完了,地上多了一个尚未成形的婴孩,满帐篷都是污血的味道。
等医师为阿赫处理完毕,又将手中预备的药递给张老七时,还问道:“你个狗日的老七,早就跟你说过,眼下不是同房的时候,你肯定没有忍住!”
张老七一脸委屈,“军爷,我真的没有!”
“真的?”
“老天爷作证,我真的没有......”
“医生”,此时,阿赫终于睁开了眼睛,“不怪老七,是我自己不小心”
“不小心?我听说这些日子老七将你像公主一样养着,虽然天气有些寒冷,但你也没有做什么啊”
阿赫看了看老七,又看了军医,脸上反而有了一些解脱的感觉。
“这都是命,算啦吧”
军医自然也不会刨根问底,他也没有这个能力。
便又嘱咐了老七和阿赫两人一些话后就走了出去。
回到营地后,巴图尔问军医:“一般来说,会在什么情况下发生流产的事情?”
军医说道:“太多了,跌倒了,心情不好,受到惊吓都有可能造成,何况我们是在迁徙,虽然每家都有大车,但毕竟有些颠簸”
巴图尔点点头,等军医走后,便想到了阿林阿和岳钟林两人,“难道这两个杀胚还想在清军里那样胡作非为?”
又摇摇头,“我军的军纪已经同他们说的清清楚楚,两人都是以前的清军军官,不是不晓事的”
但阿赫的流产确实是她在见到这两人后发生的。
依着民夫对清军的恐惧和敬畏,想必从张老七哪里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便招来连部的长春教随军教士,他那里有俘虏的卷宗。
乞塔德虽然亲自拣拔了一些人,但显然也会问清楚他们的老底的。
在决定接手他们之前,他让人对一万多俘虏进行了单独、交叉审讯,除了他们的家乡、亲族等,犯过何事都问的清清楚楚,不怕你不说,因为肯定有他人知晓,能够被最终选进来,显然都是说了实话的。
想要成为清军的一员,想要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何况是接到了“屠灭准噶尔部”的命令后更是如此。
教士很快就抱来了卷宗。
巴图尔翻到了阿林阿那一项。
“阿林阿,二十岁,满洲正红旗参领,清国叛逆莽古尔泰之后,因为是庶子,侥幸躲过屠杀,全家被流放在宁古塔为奴,十五岁那年成为吉林将军麾下第一巴图鲁,皇帝得知后特地赦免了他,让其重新入旗”
“跟随宁夏将军和起征剿准噶尔诸部时,曾斩杀台吉以上头目十余人,击杀部落青壮一百多,获得妇孺几百户”
“他所部军纪涣散,他缴获的妇孺凡是好看的,都逃不过他以及他的手下的奸淫,这些妇孺计有.......”
巴图尔顿时明白了。
又翻了翻岳钟林的卷宗。
“岳钟林,前将军岳钟琪族弟,主动入旗,这让原本希望岳钟琪主动入旗而不得的皇帝极为高兴,赐他武举人身份,并以汉军正白旗参领的身份进入征剿大营”
“其人为人圆滑,但弓马娴熟,擅使长枪,颇有其族岳武穆的风采”
“进入北疆后一直待在火器营,没有多少参与截杀准噶尔牧户的机会”
又看了看乞塔德对两人的评语(参领以上者才会让乞塔德过目,人数并不多)。
“阿林阿,熊虎之将,虽然在围剿准噶尔部中罪行累累,但说起来还是在依照命令行事,何况部族之间争斗无一不是如此,暂且留下以观后效”
“岳钟林,既有勇武,又有文略,长期待在火器营,通晓各类火器,正是我军龙骑兵很好的军官人选,此人颇为圆滑,也是他们汉军的自保之道,可以重点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