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是冬日里,那些茶商都寂静了不少。
因为茶叶是春日里到夏季雨水多的时候长得最鲜最嫩,所以生意最好。
挨着年底,花家上下的茶商管事都来拜年。
说是拜年,其实是年终总结。
比如,这一家茶行在管事的手下发展得更好,花老夫人便会有额外厚重的奖赏。
争取保证每个茶商管事的生活富足,他们才会对花家更衷心。
花念念从前没有做过这些,最多是陪着老夫人下去视察一下花家的各个茶行。
只是如今她有了需要管理的铺子,难免要下去检查一番。
也给那些农庄上辛苦种茶的茶农一些年终奖励。
只是老夫人不放心,非得让庄时宴跟着才行。
花念念想着,这都是一家人,跟着便跟着吧!反正庄时宴茶知识丰富,也能讨教一二。
路上颠簸,马车上的纱帘也随着颠簸荡起波纹。
车头的棕色纸灯笼一晃一晃地差点将里面的蜡烛给颠出来。
“要想富,先修路!果然没错!”
她这次学乖了。
命着人制了一个又厚又软又大的垫子放置在马车上,就是为着不会像从前那般被颠得东倒西歪。
庄时宴坐在马车内里,脚上被花念念的软垫铺满。
花团锦簇的织锦绣花和他身上的玄色袍裾交辉相应,倒是意外的和谐。
只是他坐在内里静静看书,花念念横躺在软垫里还不安分地翻来扭曲,惹得他心猿意马。
低垂的眸子微微一抬,收了手中的书道:“能说出这话,今日想来是读了不少书吧!
夏日里带你去茶庄时,给你的大夫人的手扎,你背会了没有?”
提起书,花念念神色一凌。
她侧身缩在软垫上,怀中抱着软枕,星眸看向上首的庄时宴,呈防备之态。
“宴哥哥……我看了,但是没记住!”
她记性虽好,但记得的都是已经发生的事。
那书上的簪花小字密密麻麻,看得她眼都痛了。
所以,已然放置在梳妆台许久不曾翻开了。
“是没看,还是没记住?”
庄时宴神色淡漠,冷声质问。
隐隐约约有一点点生气。
“没……没记住!”
见着庄时宴闭上了双眸,花念念感受到了风雨欲来,惧怕之色爬上小脸。
想着这些日子,庄时宴对她那般的严格,她便更怕了。
只庄时宴垂眸看着花念念虽然消瘦不少,但是白皙的面庞上还是一派天真之色。
且因着自己太过严格,她对自己的惧怕。
想着时间不多,这些事情堆积在一起,他心里忍不住生起了一阵烦躁。
马车走在山石路间,摇摇晃晃地颠簸,外面逐渐下起了细雪,一点点的被风吹得飘进了马车中。
庄时宴压下心中烦躁,弯身将花念念拉起。
认真地看着她眼眸道:“大夫人留下的册子一定要认真学明白。
那里面都是她多年种茶经商积累,对你很有益处。
花家种茶技术虽不外传,但人外有人,不妨哪日便会出现一个比君山银针还要出色的茶叶,花家危已。”
花念念虽然心性坚定,但是太懒,必得有人拿着小鞭在后面催促才行。
“我听见了宴哥哥,等回去我就看,日日背,月月背,一定将它背会!”
她紧张的睫毛都颤抖了,半扶半趴地伏在庄时宴身前,感觉腰都酸了。
深青色的罗裾掐腰,显得她更纤弱几分。
她不似从前糊涂。懂事了许多,为着亲人能豁出一切。
只是人到底不甚聪慧,却又乖巧得让人心疼。
看着她还未及笄,明明每日眼下乌青都藏不住,却还心甘情愿地随着剑锋起身操练。
庄时宴的心,便如针扎一般刺痛。
这样的人儿,合该供入花团锦簇的富贵之间娇养着,让她独当一面,他有些不舍。
下了薄雪,冷风又灌入了马车内,花念念觉得背后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看着对面的人闭上了眼,一脸嫌弃。
花念念心惊地躲开他掣肘自己的手腕躲开一旁,小心翼翼道:“宴哥哥,我控制不住自己……”
“无妨!”
庄时宴从袖中拿出锦帕擦脸。
见着他好似没有生气的样子,花念念大胆了许多。
“宴哥哥,你为何一定要我背我娘那本手札啊?”
她觉得,日日带在身上,有需要了看上一眼就好,那手札又不会丢!
没有必要如此慎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