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凇薄雪,看天云山水上下一白。
清洌的空气入了鼻尖,只觉得人越发的清醒。
花念念一身狐狸毛披风托着巴掌大的小脸。
右手执着棍仗,左手与庄时宴的右手相握,吃力地走在山间铺好的台阶上。
因着下雪的缘故,石阶上有些湿滑,走了不多久,她脚下的软棉鞋便有一点点湿。
虽然山路难走,但是登顶之后发现,这一遭没有白走一趟。
雪渐停,视线也变得清晰不少。
抬眼望去,连绵山脉间都裹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妆。
树木,茶花末梢,点点的琉璃晶体发出晶莹的雪光。
“真的好美啊!”
花念念忍不住惊呼。
天然的景色,雪山连绵,大气磅礴难得一见。
“这个时候,合该吟上两句诗才是!”
见着花念念有眼角眉梢都是开心之色,他的眼角也微微上扬,低沉的笑声从胸腔中传出,回荡在山间。
“宴哥哥……”
花念念忍不住跺跺脚,撅着小嘴巴扭了扭身子悄悄地瞪了他一眼:“你真是太煞风景了!”
见着她这般娇俏,庄时宴狭长眉眼微微朝上斜飞。
“所以,还是要多读书,免得将来有一日你与人看雪景时,像个锯了嘴的葫芦。”
黑眸燿燿,若秋潭深邃,血色薄唇魅惑惊艳俗世众生。
垂眸看着只到胸前高的花念念,眸中满是谕嗫。
被嫌弃,花念念挑眉。
“不不不,等将来我花家的生意做遍全国,若是与人有约,第一条便是不许吟诗作对!
若是他们觉得我不会吟诗便笑话我,怎么配做我的好朋友呢?”
说罢,便转身昂首扭了扭身子。
见她骄矜,庄时宴忍俊不禁:“一堆歪理!”
“宴哥哥也觉得,女子就应该如花嫣然那般精通诗书,做一个能与夫君闲时煮茶论诗词的女子吗?”
花念念有些不服地转身和庄时宴对上摇头晃脑道:“我只觉得这世上对女子太过不公平。
书读得多了,旁人会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书读得少了,人家会说你是个草包,将来做了主母,怎么理家管事?
怎地,一个人的言行举止都活在别人的嘴里了?”
她掐着腰,为着女子抱不平。
巴掌大的小脸红彤彤的,娇娇俏俏地站在那里,宛如一个刚长成的小青梅,酸涩可爱。
“我对女子可没有这样特殊的看法!”
庄时宴不自觉地用手触了触鼻头,抬眼看向一旁低声解释。
他的小姑娘真独特哦,居然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只是听见她这般说,他又忽然感觉挺对的。
这世道女子艰难,名声大于天。
一不小心行差踏错,便有可能丢了性命,若是只为着旁人说嘴两句,实在不值得!
可花念念不信他的话!
只悄咪咪地撇了他一眼。
想着以后这样姿容出色的太子爷,配对的定然也是京城中世家大族的嫡支嫡脉。
她这样的身份,放在郡城还能傲娇三分,放在京城可就不够看了。
默默转身,深青色的裙边划出了一个旋,露出淡青色的精致绣花鞋。
不知为何,想到以后庄时宴可能与旁的女子一道端坐与庙堂之上,她心里仿若堵了一团猪油一般难受。
站在茶花边,手不自觉地揪着鲜嫩的茶尖,花念念忍不住喃喃自语安慰自己。
“别慌别慌,将来做太子爷的妹妹,总比做妻或者做妾和旁人分享他来得好吧!做妹妹好歹他还得添嫁妆呢!”
她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
父亲有两个小钱还能纳妾弄得家宅不宁。
皇帝后宫三千,太子爷又能少到哪里去?
见着她低声呢喃,庄时宴凑近了想要听个清楚:“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他现在时时刻刻都想了解,这小丫头脑子里都是什么怪东西!
“没有没有!”
花念念转身,只捧着手中的茶尖道:“我只是觉得阿娘说得对,谁说好茶非得春季出?
就我尝着,这雪水浇灌冷凝之后的茶香好像味道格外不同呢!”
她说着,还真的将手中的茶叶送到嘴巴里细细嚼了几口。
只是品着品着,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东西,忽然星眸一亮!
并将手中的茶叶送进庄时宴的嘴巴中道:“宴哥哥,果然雪山云雾出好茶,阿娘真是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