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雨水开始多了起来。
竹屋外,水滴敲打着蕉叶。
便是院中的茶花也不能幸免,只能仰受着雨水的灌溉。
“宴哥哥”
花念念躺在榻上,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少年坐在榻边。
她迷迷糊糊,想着是心心念念的庄时宴。
只是,唤了两声,少年无任何反应。
手腕间冰冰凉凉的绸丝感,和隐隐约约的把脉感,让她更觉迷惑。
“伤得太深,又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寒气入了肺,腿骨又碎了,莫说在床上躺三个月,便是躺上半年,怕也养不好!”
老头一身墨色长袍,花白的头发和稍显年轻的脸庞,孔武有力的胳膊略不符合。
“计大夫,可有办法诊治?”
洪公子一脸着急。
为着救花念念,他可是特地跑了一趟郡城,将这计修请了来。
“也不是不能救!”
计修说着,厉眸细细地看着躺在榻上少女的眉眼。
他总觉得,这个姑娘好似很熟悉。
可是她额角撞得太狠,这多日都不曾消肿,虽然不是面目全非,可模样到底还是与从前不同。
计修有些不确定,她的身份。
“计大夫?”
洪公子见着他总是看床上的少女,忍不住上前两步挡住了这老头的目光。
见着他的动作好似防着自己,计修有点不爽地白了他一眼:“洪元敬,我只是看着她有点熟悉,便多看了两眼,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计大夫误会,元敬只是想看看大夫有没有什么治疗她双腿的好办法!
毕竟她一个弱女子,本来就无自保之力,若再失了双腿,又如何在这世间生存。”
洪元敬说着,眸色怜悯。
床上的少女实在太过娇弱,仿若一碰就碎的瓷娃娃,让他忍不住小心呵护关怀了几分。
“也不是不能救!”
计修摸了摸胡须,皱眉思量。
“有办法?”
洪元敬面色一喜,双眸发亮地看着白发计修。
“我这里有活血化瘀,促进骨骼生长恢复的药,需连续三月日日浸泡。
这三个月,她再适当走动锻炼,三月之后虽然不能奔如常人,可正常站立走动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这辈子都无法做太过奔劳的事,容易旧伤复发!”
计修说着,将自己的药箱收了收。
洪元敬开心不已,只朝着他拱了拱手:“多谢计大夫了!”
谁知对方避开了自己行礼的动作:“谢倒是不用谢,你只要银子到位就行,那药一副就得五百两白银,我也是凑了多年,才凑了三个月的量,你若是要,三个月下来日日浸泡,也得四万六千两白银,你可受得住?”
“这药竟如此费银子?”
洪元敬惊了,双手握拳相捶,眉眼苦恼。
“所以,你什么时候回京都?好好的一个洪家大公子,偏偏跑这个地方当野人,想救人,却连几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他与这洪元敬也算相熟,更是他父亲的旧友。
听着洪家二字,洪元敬微微皱眉:“家中继母当家多年,哪里还有我的一席之地!”
计修挑眉:“即便是继母,可爵位却在你身上继承着,他又能耐你何?”
“罢了!”
洪元敬摇头,丹凤眼眸内神色郑重,似是下定了决心:“我这些年还算有些积蓄,一并给你吧,只要能将这姑娘救活便行!”
少年认真之色,似有普度众人之善。
计修不虞:“她与你素不相识,你何必为着她花费这么多?”
奇哉怪哉!
微微带着潮气的风入了竹屋。
洪元敬皱眉看向窗边放着的青梅摆件,陷入了深深回忆。
“家中小妹去世的时候,也是这么大的年纪,我本可以救她的!”
这世间最后悔的事,便是我本可以!
他没有救到自己的妹妹,心有千千结。
见着花念念一身落魄,浑身湿透地到了他面前。
他仿若看到那年,自己的妹妹也是这样,被湿透着抬回了房中,可凶手至今还未伏法。
只是因为,凶手身份贵重,世家大族不能闹出丑闻而已。
“罢了罢了!记得给我钱!”
计修当然知晓他的心结。
不再劝,只能拎着药箱离开。
只是临走前,他还是看了躺在榻上的少女一眼。
她面颊虽红肿,可模样却让他觉得熟悉得很。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榻上的人儿浑浑噩噩,整日昏睡。
她半梦半醒之间,轻轻呼唤着‘宴哥哥’不停。
“念念!”
黑夜中,城门上。
正在站立小憩的少年将军从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