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路口等待一天一夜的若心婆婆听到身后的喧闹声,她意识到,这两个孩子成功解决了问题,并且已然凯旋了。
从太阳东升开始,她就知道,这两个孩子做到了。
恰好大雾散去,于是山下的千岩军与方士队伍,沿着飞云商会的商道,就近把医生请到轻策庄里,一旦有什么受伤,就能立刻接受治疗。
是她自己眼花了吗?为什么没看见两人下来,他们就已经出现在村庄里了呢?
这倒也是可以理解的问题,老人毕竟年纪大了,再加上又站了一天一夜,看差眼或者愣神一会儿,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这与若心婆婆没什么关系,因为其实是降魔大圣用类似“量子纠缠”的空间传送手段,将二人直接送到轻策庄中间去了。
魈已经离开了,刻晴也只是脱力而已,看来大家都没事了……
李素青特意调整了一个不会摔着背上刻晴的姿势,重重倒下,昏迷而不省人事。
不满十七,事穿越者,刚刚梦中斩螭,一不小心玩大发了,连带着差点把自己也献祭了。
为了泯灭恶螭的怨念,素青的底蕴亏空太过严重了,这是他呛了几口血,然后囫囵吞下时发现的问题。
也正是因此,刚刚得到的神之眼也就此宕机,像个欠费停机的号码,逐渐黯淡冷却下去,不复闪烁。
不过,至少这次,他没在闹出什么“笔直背人”、“不打麻药”、“激进冒险”的问题了。
…………………………
“勇敢刻晴,不怕困难!”
这是少女再一次对白术医生的药剂感到“记忆犹新”,“历历在目”,“温故而知新”。
这药是在太苦了!白医生说不要加甜甜花,加了以后会有改变药性,得不偿失!
白医生试图解释“什么花蜜色黄、味甘属土,入足阳明胃……花瓣色白、味辛属金,入手阳明大肠……”之类的话,然而,少女早就趁热喝完了药。
李素青总说: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道理倒是没错,可是药就是苦。
少女只是在担心昏迷的李素青,虽说自己险些身亡,但少年解释过,那只是一个“真实幻象”,想真便真,想假便假。
或者说,他从一开始进入未央洞后,就把所有人都给耍了!
她不明白是怎样做到的,明明那么真实的痛感,物理和心理双重意义上的痛感,到头来也是幻梦一场。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天上也不会掉馅饼,免费午餐终究是空头支票。
命运所给予的一切,总是在暗中明码标价的,得到多少,只会失去更多。
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是故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也。
那样的力量,也必然有极大的代价,少年没有提起,那刻晴也不会过多问起。
其实少女有一点是她并不知道的,其实李素青不是不想解释,而是他自己都没弄懂发生了什么事。
“我只吃两个虾球,剩下的都给你!”
“一定要早些醒来啊!你会没事的。”
少女在门前四下张望,心中祈祷,试图找到熟悉的身影推开房门,身后传来声音:
“喂,这个药只用喝一半,剩下的别有用处!你怎么全喝完了,不觉得苦吗?”
“很多汤药其实是‘小口慢服,见效则停’的,服药这么莽撞可不行啊!”
尚书曰:“若药弗瞑眩,厥疾弗瘳。”
这句话其实就是良药苦口利于病的另一种说法,略有冒失的少女虽然喝药多了点,好在没什么大碍。
刻晴向来是爽快的性格,但只是刚刚分心其他事情,所以没注意,就咕噜咕噜把一整碗汤药倒入腹中。
…………………………
如果在那时,李素青醒来,可能会觉得:
夭寿啦!这个玉衡星人设怎么崩了?!
明明我记得五年后的她可是永远值得信赖的、独当一面的廉贞玉衡!
为什么我身边这个家伙这么憨啊!
完全体·刻猫猫向您点了个赞。
转念一想,不是还有五年吗,自己倒是很幸运,可以见证少女从“又憨又勇”到“智勇双全”的成长过程。
况且,其实他自己还远不如刻晴呢。
有的人,你看得到终究是她在舞台上光鲜亮丽的出色表现,而没法亲眼看到舞台下咿呀弹唱的辛酸悲喜,
正所谓: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
人的成长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不知道这五年以来的主线舞台之下,少女会经历怎样的试炼…
不过,倘若少女需要,李素青会竭尽所能地提供帮助。
空中的云朵无法察觉到自己被吹得七零八落,
熄灭的火焰连自己也无法意识到自己被熄灭的瞬间。
只有在战胜那不成熟的过去后,人才能有所成长。
有的时候人的成长甚至用不了一天。
——摘自五日后,李素青手札
…………………………
刻晴希望尽力避免一些生活小尴尬。
为此,她甚至总结了各种“你必须要知道的十个生活小妙招”。
不过,天天战战兢兢,只为了维持礼节,生怕招惹他人不快,那种忸怩的姿态,也并不是她刻晴的性格。
尴尬不可避免,问题总归是会有的,关键是要在历练中,学会正确化解它。
就正如这次服药乌龙事件一样,刻·小机灵鬼·晴总有办法化解尴尬。
“好喝啊!很好喝啊!”
她坚决不会承认,心里在想别的事情导致分心,所以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回身伸出大拇指。
发育体·憨憨玉衡星,向白医生的汤药点赞。
白术看不懂,但震撼,你们轻策庄的年轻人都这么猛么?要不要考虑一下给不卜庐试药?
放心,我们是专业团队,亡阳欲脱,四肢厥逆的患者都能从鬼门关里捞出来,
你最多头昏眼花,上吐下泻而已,这还不小意思?
好在白医生不是五年后跟在旅行者身边的白毛飞飞,不然肯定会说:
“唔!!气死我啦,真想给你熬更苦更涩的汤药!喝不哭你!!”
镜头转向这边,那个虽然处于一片喧闹中,却有些寂静的小屋。
少女的猫猫头从外面悄悄顶开窗扉,大大的眼睛咕噜噜地转着,
斜斜的窗板被一对双螺髻稳稳撑住,紫发少女用手抓住窗沿,身体半蹲在屋子外,悄悄盯着床榻上的少年。
没了窗棂纸作阻挡,暖洋洋的阳光穿过着半顶开的窗户照进屋内,映得屋子里散去夜间寒气,变得同样温暖和煦。
“吼,很能睡么!三天三夜了,你可要早点醒来啊!”
“说好打头阵,你怎么还真首当其冲了?”
“你是憨憨嘛?不知道变通么?”
“对了,我会做虾球了!做的呢,就是比你做的好吃哦!”
“不能浪费粮食,就不给你留了。”
少女好像自顾自地和自己谈话,多希望此刻少年醒过来,再陪她说点什么也好……
毕竟,轻策庄从来不是她的终点,她快要去其他地方继续游历了……
云游难,云游难,万里水烟四海宽。
说着这般滋味苦,教人怎不鼻头酸。
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纵有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她要亲自踏遍璃月的土地,在亲力亲为中了解民众的生活,才能实事求是地谋求发展与变革。
少女的思绪好像飘到九霄云外,她虽然是实干家,但也会有畅想漫步,在自己的迷梦中化身“理想人格”,实现着那些梦想中美好而荒诞的抱负。
当她沉醉于幻想,神游太虚幻境的时候,耳畔却传来点滴呢喃:
“下头?什么蒸湿下头?”
诶?他…说梦话了吗?刻晴有些疑惑。
还真是小吃货,自己只是提了一嘴金丝虾球,竟然有复苏昏厥者的伟力。
不过,也不知道有这等魅力的,究竟是金丝虾球,还是猫猫阿晴。
“虾球!是金丝虾球!”
“漆一藕,球!是球!”
少女和梦中呓语,一字一句、一板一眼地交谈纠正。
少女扒在窗沿墙边,和床上悠悠转醒的少年对视。
可恶!又是似曾相识的复刻感。
“呀!你醒了,我尝了两个自己做的金丝虾球,剩下的一起来吃点吧!”
少女欢快地跑开,去端满满的一盘虾球,
“吓死我了,我以为她想说:呀!你醒了,手术很成功呢!现在我们是好姐妹了!”
少年笑着惊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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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大宴的时候,轻策庄吃的很简单,无非是杂粮主食,辅以简单的一道家常菜,
就着自己开心的情绪,少女吃的很香。
李素青破天荒地对小六和阿佐兄妹进行批评教育,责令三人不要浪费食物,吃不完就少往碗里加饭,不要那么贪心护食,
毕竟璃月人真正不饿肚子才多少年,还不到一百年吧!
然后少年郑重其事地题名阿星作为“轻策庄光盘行动光荣榜样”,奖品是一本精美的笔记本,是他跟刻晴借的,
扉页书写一位他十分敬仰的伟人的名言: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随后一场由轻策庄全体成员出席的颁奖典礼正式开始,少年拿出《欢迎进行曲》交给大家演奏,
村里的老人敲锣打鼓,唢呐欢快地响起,
寒锋弹着手中的二胡,就像是璃月港的摇滚青年弹奏吉他一样;若心婆婆不甘示弱,中阮被弹出了间关莺语花底滑的音色,
刻晴在一旁,伴着老人们的演奏,吹响悠扬的笛声,婉转而轻快;
李素青不过是做题家而已,他不懂什么音乐,于是成了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微笑着趁机混入其中,
他这个组织者其实啥都不会,但他没有指手画脚说什么“您老人家要在这里”,“而那位要把二胡向左移动0.5厘米”这样的微操。
李素青深谙《道德经》中“致虚极,守静笃”的道理,他愿意把自己“架空”到虚的位置,而让远比自己有才能、有品德的人担当重任。
这样,所有演奏者却也因此尽情舒展自己的才能,而不被约束本性。
夕阳红乐团增添几分朝气,但朝气是孩子们和刻猫猫带来的,李素青的指挥水平不高,就是个陪衬的绿叶,比老人们还暮气沉沉。
刻晴她一定是个天才!老人们的演奏其实并不整齐,属于是各玩各的,你唱你的,我弹我的。
但刻晴的笛声像是有容乃大的百川之海,可以包罗万象,调和万物而止于至善,
天下人,天下事,都是那笛声与夕阳红乐团合奏中的一段段旋律,
独奏,齐唱,复调,主调…………天下有多少事,乐曲就有多少旋律,
不论是云来海,青墟浦,绝云间,还是翠玦坡,天衡山,归离原………,
无穷的大地,无尽的远方,都将是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的盛世华章,总会有一段让人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