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白臻最是心思单纯,又向来把李柠溪当成自己的主心骨,事到如今,得了李柠溪的这些话,她自然也就放下心来。
可李柠溪却有所不同,她冷眼旁观了这些日子,直到这一刻才突然回过神来,她是得了上天的恩赐重活一世,虽说已经对人世间的这些事情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她扭转了自己的命运,可也正是因着她,才让李九安、让元夜经历了前世所没有的痛苦和磨难,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不能一直用前世的眼光再继续活下去。
且说,十月初八日,大吉,宜嫁娶。
李柠溪早早地便守在了赵白臻的闺房里头,街上的嫁妆足足占了三条道,李九安身骑高头大马,顺顺利利将赵白臻迎进了东宫。
等婚事办妥,李柠溪已经累到了不能动弹的地步。
冬月十六,薛云烟早产,天不遂愿,她最终还是只诞下了一个小公主,可也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她在生下公主的第二夜撒手人寰,公主抱到了希吉尔的宫里头。
腊月十八,陆婉儿嫁进东宫。
李柠溪是在腊月二十三的一大早被猛烈的北风拍打着窗子的声音吵醒的,因着她畏冷,杏儿早早地便把暖炉烧得热热的,故而她光着脚去阖窗子的时候,脚下也不觉得冷。
寒风渐渐停歇,大雪铺天盖地,纷纷扬扬而下,落在树枝上,犹如琼树银花。
“这般冷的天,福娇公主何不等开春暖和了再去,左右也不急在这两日。”希吉尔怀里头抱着小公主,竟然有一种‘慈母’的样子,惹得李柠溪有一瞬间的晃神。
可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拿起桌子上的拨浪鼓去逗小公主:“我这几日总觉得梦着母后,想是她想我去瞧她,只不过宫里头人多眼杂的,我跟她也不好说话,倒不如去相国寺清净,父皇把宫里头的事情都交给和妃娘娘,我也总得叫和妃娘娘点头才能出宫去。”
“皇妹既然知晓万事都由和妃娘娘做主,更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娘娘添麻烦,还是安生些,可别又生出什么乱子来,叫咱们连年都过不好。”自打上次玉佩的事情,李莹华明显收敛了许多,甚至还叫李弘生了怜爱出来,一时间她的地位水涨船高,再加上她这些日子时常在希吉尔面前打转,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这是在抱大腿。
李柠溪正想说些什么回怼回去,没想到希吉尔却不买李莹华的账,率先怼了回去:“早就听闻京郊的相国寺香火灵验,既然福娇公主想去,那便去吧,只不过还请福娇公主替小公主求个平安符来。”
“和妃娘娘放心,福儿一定照办。”
希吉尔的两句话也算是明确了在两位公主间的站位,可说得模棱两可,又似乎还给了李莹华一丝机会。
不过李柠溪可没工夫管这些时间,自打上次见到元夜到如今,已有近五个月的光景,便是露生都寻不到他,李柠溪心里头的担忧便想着去相国寺瞧一瞧。
“公主就算心里头担忧,也不该冒着大雪过来,要是叫公子晓得该担忧了,而且公子经常没了踪迹,过段时日自己就会……”李柠溪这次去相国寺并没有带着杏儿,而是带了露生前往。
听着露生的这些话,李柠溪抿了抿嘴,她当然明白,露生要是联系不到元夜,那只能说明元夜的心魔不在,可自己要是联系不到,那元夜可能真得会出事:“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这心里头总是不踏实,还是去相国寺看看得好。”
为了不让露生知道过多的事情,李柠溪特意叫她在相国寺里头到处走走看看,自己去寻了住持。
住持对李柠溪的到来并没有任何的意外,仿佛是知道她要来一般:“福娇公主乃是人中龙凤,要是没什么事儿,还是莫要时常踏足佛门才好。”
“住持不叫我来,难不成是怕我坏了什么事儿?”李柠溪听得云里雾里,开口询问,她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我已经有半年联系不到元夜了,住持可否知道他在哪里?”
住持长叹了口气,明显就没有打算把事情告诉李柠溪,可李柠溪也不是吃素的,她直接坐在了住持的屋子里头,大有一副不知道真相不离开的架势:“住持,我好歹是公主,要是在这相国寺出个什么事儿,先不说会不会对相国寺产生什么影响,只怕父皇都不会轻饶了你。”
“我不过想知道元夜的下落,只要住持如实相告,本公主一定不为难。”李柠溪看到住持的脸色变化,就知道威胁是最有用得。
“既然公主这么说了,那贫僧也就不瞒了,先前为了让元大人劝着元夜,我们谎称佛子脱离佛门需要经历磨难,可实则只需要让元夜能够克制住自己的心魔就好,而让他待在佛门也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控制心魔,现在心魔的能力越来越大,已经足够威胁到元夜的性命,故而我们跟元大人一起将元夜关在了相国寺。”住持说完这些还摇了摇头,“公主,元夜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贫僧自然不想看到元夜发生什么意外,要是公主真的想要元夜好,还是放过他吧。”
听完了这些话,李柠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颤颤巍巍的开口:“那需要我怎么做?”
住持摇摇头:“公主原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不该跟我们这等人扯上关系,只要公主日后保证不再出现在元夜的面前就够了,剩下的事情自有我们来解决。”
李柠溪倒吸了一口凉气,强忍着自己满腔的委屈,红着眼眶,声音都有些哽咽:“除此之外,真得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吗?”
“鱼和熊掌不可兼职,还请公主以大局为重。”
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落在了李柠溪的衣裙上头,很快就晕染开来:“我明白,可主持……我能不能再看一眼元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