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颜回一路追去,凭着战马留下的痕迹,却没有追错方向,这种垂手而得的功劳,颜回当然不能放过。
原本刘宠的确是早了一刻离开的,而且也没有多带金银细软,但是却别忘了,刘宠这一对人里,不但有陈王妃这种女人,还有刘宠的孩子,大的二十多岁正当年,但是小的却只有几岁,还有两个十来岁的,自然速度就慢了一些。
往东走了三十余里,刘宠就听见了后面的马蹄声,心中不由得一惊,就知道要坏了,无论身后是谁追上来,但是有一点改变不了,那就是刘宠根本打不过人家,他们都是老弱病残。
心中估摸着,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远就会被追上,只怕那些军兵不追上他是不会杀罢干休的。
心中有些惨然,刘宠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念头百转,刘宠咬了咬牙,朝着陈王妃叹了口气:“王妃,咱们这一次只怕是在劫难逃了,只要抓不到我,那些人就必定会追下去,所以你先带着孩子们走吧,那典韦多半不会杀我。”
啊了一声,陈王妃有些发慌,张了张嘴,却又是一脸的哀怨,但是刘宠说得对,不见到他,那些军兵还会追下来,心中动念,朝着刘宠深深地躬了躬身:“殿下,你一定要多保重,等过些时间,你我夫妻在想办法相聚——”
“你也多多保重——”刘宠一脸悲戚,猛地开始勒马,朝着陈王妃使劲的摆手,看着陈王妃远去。
果然不过片刻,就看见颜回领着上百骑赶到,刘宠端坐在马上,轻轻地整理了一下衣裳,即便是要做阶下囚,自己也还是有陈王的威严。
“拿下——”颜回哼了一声,一摆手,手下军士可不管刘宠的礼仪,上来粗暴的将刘宠从战马上拉了下来,至于跟着刘宠留下来得亲兵,更被从马上褪了下来,随即捆成了粽子。
无论有多么气愤,但是亲兵们也知道人在屋檐下,只能任由被捆了起来,显然他们是不会有好待遇了。
眼光打量着刘宠,颜回如何不知道刘宠的家眷已经逃走了,此时他却拿不定主意,如果派人去追,是不是太狠了,但是典韦的意思却是要杀一些人头,如果带不回去,那势必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来呀,陈王妃还没有走远,立刻带人去追,务必给我抓回来——”颜回下了命令,可不敢存仁义之心。
话音落下,刘宠脸色陡然一变,不由得喊了出来:“这位将军,何必赶尽杀绝,有我足以交差——”
颜回脸上泛起一丝苦涩,朝着刘宠拱了拱手:“陈王殿下,我也不过是刚刚投靠过来的,典将军明说要杀些人头,不将王妃他们带回去,估摸着我的人头都不稳了——”
脸色一僵,刘宠心里有些愤怒,但是更多的是绝望,只是自然不甘心,看着已经开始催马的军兵,不由得咽了口吐沫:“这位将军,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看你面露慈悲,肯定是个好心肠的人,若是能放我家人一条生路,我还有——”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追。”颜回不想和刘宠废话了,他刘宠已经到了这份上,还有什么值得他颜回心动的。
话音落下,颜回只是转了身,不在看向刘宠,意思很明显,为了自己不会放过刘宠的。
心中又惊又怒,只是刘宠又能如何,嘴唇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在心中期盼着祷告着。
再说陈王妃一路东走,亏得七八个忠心的亲兵,只是越是着急,却总是忙中出错,逃出不及几里,那小儿子忽然惊叫了一声,一下子从陈王妃怀中摔出,重重的摔在地上不知死活。
“浩儿——”陈王妃惊呼了一声,慌忙勒住战马。
众人都停了下来,将那孩子抱起来,却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不停地往外咳血,眼见就不行了。
“浩儿——”陈王妃悲痛欲绝,抱着孩子哀哭着。
“母亲,追兵在即,还是赶快走吧,您看看二弟和三妹——”刘宠的大儿子强忍着悲伤,劝解着陈王妃。
儿子的话让陈王妃震动了一些,虽然悲痛,但是她知道敌人很可能会追下来,事关重大,陈王妃心念一转,强忍着眼泪,咬了咬牙:“大郎,如果新军的人追下来,那就是不抓到人不罢休,如今事态严重,你领着你三妹往东北方向走,让你二弟往东走,能走一个是一个。”
陈王妃终究不是一般女子,这种时候还能拿得了主意,推了儿子一把:“你们都走,我留下来应付他们——”
“母亲——”三个孩子都惊慌起来。
“还带着干嘛,李平,你们都是随我和殿下多年的人,我夫妻平日里待尔等也不错,如今这时候,只希望尔等能护我孩子们一个周全,我多谢你们了。”陈王妃也有决断,毫不迟疑的给那些亲兵磕了一个头,为了孩子已经顾不得什么脸面了。
其实陈王妃很明白,只要新军追下来,就是不打算放过她和和孩子们,她留下来还能拖延一些时间,也或许抓住她就不追了。
“快走——”陈王妃喊了一声,又朝着亲兵们磕了一个头:“就拜托诸位了。”
“王妃放心——”亲兵们应了一声,终于催动战马,也不管几个孩子愿不愿意,裹挟着就分开了两边,一边往东北方,一边往正东方。
果不其然,只是片刻之后,就有人追了上来,远远地望见陈王妃,不由得一阵兴奋。
“这可是个大功劳——”有人笑着,与陈王妃的悲伤成了鲜明的对比。
“少说废话,颜将军说陈王有好几个孩子呢,这里可就一个——”有人轻哼了一声,坐在马上眺望着:“那边有马蹄印——”
这都还不肯放过吗,陈王妃心中悲戚,却顾不得伤痛,忽然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诸位军爷,那些不过是孩子,有了我们母子也能交差了,诸位何必赶尽杀绝,你们之中也有人家中肯定有孩子,推已及人,只求给孩子一条生路。”
悲凉的声音,的确让人共鸣,特别是这还是个女人说出来的,不少人看着陈王妃怀中垂死的孩子,也想到了他们家中的孩子,气氛就凝重起来,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我们也不过奉命行事。”有人心狠,忽然打破了这种沉寂,说着,就招呼起来:“这边有马蹄印,咱们追下去。”
有人动就有人跟着追下去,只是狠心的追下去了,但是剩下的人却犹豫了,去追杀一个孩子真的有意思吗?
磨磨蹭蹭的一会,虽然还是追下去了,但是劲头不大,并不会出全力。
又是半晌,东北方向的人赶了回来,不少人身上有血,两匹战马上捆着刘宠的大儿子和女儿,显然没有逃过一劫。
又等了好一会,终于往东的人也回来了,只是他们却双手空空,显然没有追上。
“走,回去复命。”军士们就将陈王妃也捆了起来,然后一路朝陈县方向而去,又不知多久,与颜回汇合到一起,有了刘宠夫妻俩,还有三个孩子也足以交差了,虽然知道还跑了一个,但是颜回也不想继续折腾了。
刘宠看着陈王妃和三个孩子,心中悲愤不已,特别是看着已经要没气的幼子,一颗心都在滴血。
只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刘宠既然有野心,既然不甘心,那么这个结果他早就应该想到了,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人的命天注定,但是路却是自己走的,无论什么样的苦果,都要咽下去。
回到陈县的下场可想而知,刘宠不愿意去想,此时此刻,他的能力显然承载不了他的野心,这一刻刘宠心灰意冷了,等见到典韦就低头认输,希望典韦能放家人一条生路,哪怕是自己死了也没关系。
夫妻两人对望,神色间都是悲戚,只是现在却没有还说,因为他们的命他们说了已经不算了,他们的命运完全看典韦的心情来决定了。
一路在沉默中回到了陈县,此时的陈县已经安静下来,新兵都已经被收降,但是那些青皮典韦却没有放过,杀的尸横遍野,近二百人就摆在城墙下,城中数不清的人家哀哭,但是他们却不敢多说什么,害怕引来杀身之祸,死一个已经够了,总不想全家都被斩杀。
典韦张贴了榜文,言称只要不造反的就不会追究,新军是军纪最严的军队,如果有发现祸害百姓的,可到军营去告,一定会给一个交代的。
只是这样的安民榜能起到多少作用不知道,当然典韦也不会过多的去想,用刘悦的话说,时间是抹除一切最好的良药,可以治愈心中的伤痛。
陈县再也没有反抗之力了,刘宠站在那些被杀的青皮尸体前面,就已经猜到典韦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尽管这在预料之中,刘宠心中却还是有些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