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音睁开眼的时候,大片大片的碧蓝色天空呈现在她的眼帘里。
她大喘了一口气,感受到胸口剧烈的起伏才好像活了过来,新鲜的、潮湿的空气,朝她涌过来的大片海浪,瞬间又将她带回到之前那个被挤压被迫陷入黑暗的深海里。
“来不及了。”他说。
少女动了动手指,攥起了一把细碎的沙砾,远处是村落,炊烟袅袅,耳边呼啸而过的风,从衣领凉到了心底,冻得人直颤。
叶音上下牙齿就像是在打架一样,她从海滩上站了起来,发现身上还是那件衣服,不过这里却不像是曼里斯特的任何一处地方。
她拍了拍裙子上的沙砾,将被水泅湿润的发攥在手里使劲拧了拧,拧掉里面的水后,想要施一个清洁咒——
毫无作用。
她顿住,“系统,我的魔力没了?”
脑海中有回音,滋滋的电流声,冲击着她的脑海和耳膜,少女下意识地蹙了蹙眉,无可奈何地选择向村落走去。
她此刻十分诡异地想起来了埃斯和她说的话,心中暗暗祈祷不要像上个世界一样,也是回到了反派的过去。
那实在是太过悲惨了一些。
她又想,倒也不失为一个攻略的好时间,如果她能够回到过去,也就是说她很有机会去拯救还没有遭受这一切的埃斯——
希望如此。
少女深吸一口气,而后踏进了小村庄。
这里的每一家都是灰色长瓦和深红色墙体筑成,走在无人的街道上,两边安静得让人发怵。
一阵冷风不经意吹过,冻得本就身体冰凉的少女再次打了个哆嗦,手臂下意识地紧紧环绕住自己。
而在下一刻,她就像被定住一般,脚黏在了原地,寸步难行。
前面——
是她久违了的,只在梦里见过的同袍士兵。
她的副将、她的手下,穿着猎猎的军袍,正含笑看着她。
叶音的手紧紧攥起,心瞬间停滞一般,“良远?”
“随林?”
“还有其风......”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变得逐渐哽咽,“是你们吗?”
少女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生怕又是像之前梦里篝火旁的一场梦。
最后一切都不过是她一个人的想象罢了。
谢良远吹了个口哨,“叶将军去买瓶酒回来的功夫就不记得我们了?”
军师随林在一旁搭腔笑道,“估计是又在路上喝一口酒喝迷糊了,”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走了过来。
叶音下意识地倒退一步。
于随林顿住,眼里疑惑显而易见,“将军怎么了?莫不是真的吃酒吃迷糊了?”
叶音张了张嘴巴,喉咙却像是被棉花塞住一般,吐字艰难,脸也苍白潮红,她忽而觉得有什么不对,低头一看,自己指尖夹挂着两瓶梨花雕。
她怔住,而此时的于随林顺势从她手中抽出两瓶酒,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刺刺道,“快来吃牛肉了!今日小徐还猎到了一只野兔,可以加餐了!”
少女怔怔地看向于随林拍她肩膀的手,修长指节分明、上面还留有食指的笔茧,是常年握笔所致。
触感如此真实。
谢良远催促道,“快了快了!真不该叫将军去买酒叶音,白白等了有一个时辰。”
于随林挑眉,“一个时辰都不止呢!少说有一个半时辰——”
其风在一侧凉凉帮腔,“谁说不是呢,不过我觉得有快两个时辰了,将军是路痴你们难道忘记了?”
几人勾肩搭背,朝着叶音挤眉弄眼。
身后是架起来的铁锅,还有徐徐传来的烤肉味,好像还能听到隐约的欢笑讨论声。
叶音想,这一切,是真的吗?
她的脚却不由自主地跟着人走了过去。
离得越近,一切便越发真实起来——
互相往对方脸上点面粉的小辰和小莫,在大铁锅面前撑着下巴发呆的长悦,还有笑着摇头转而看见她招手的林伯伯。
她掐住手心,痛意由浅到深,她像是察觉不到似的,一直僵着身子,犹如木偶一般地走了过去。
小辰和小莫停了下来,乖巧无比地喊了声将军好。
长悦局促地从矮凳上站了起来,带动起一阵的摇晃,他就好像做错事被发现的小孩,黑润润的眼睛撇了她一眼,还未触及到她的目光又唰地一下垂落,一边的发太长了,少年身体晃动间,一下子遮住了他的眉眼。
林伯伯躬着身子,和蔼地走了过来,笑眯眯地问,“将军回来了?可曾遇到什么新奇的事?”
这是他们,被困在沙城的第十天。
叶音恍惚地醒悟过来。
其风就在这个时候,递给了她一个包子,她毫无准备接过时,却被烫得一抖,潜意识的反应却比脑子还快,在包子落地前一刻,就将它在空中接住。
其风一脸惊诧地看着她,“将军,不烫吗?”
烫。
当然烫。
叶音咬了一口包子,汤汁和肉连着厚面皮,一块进入到她的口腔,这热意从口中一路燃烧到胃里,
“很烫。”
下一刻,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着她,满脸的惊讶和不知所措。
少女抬起手,无意识地擦了擦。
原来竟然是她,不知何时,泪滚落了下来。
——
众人都觉得叶将军自从去买了趟酒回来,整个人都变得很是不同。
夜晚,众人躺在茅草铺好的地上,其风是怎么也睡不着,转了好几次身最后悄然看了眼最边上一动不动的叶音,轻轻拍了下身侧的人。
“干嘛!”
于随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而后被其风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好友正一脸凝重地看着他,又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最边上的少女。
于随林顿了顿,迟疑地点了点头。
其风缓缓松开手,低声道,“觉不觉得我们将军好像变得很是奇怪?”
谢良远被他们的动静给惊醒,转身坐了起来。
“在聊什么呢?大半夜得不睡觉。”
于随林道,“他问我,觉不觉得将军奇怪。”
谢良远挑眉,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人,收回后若无其事地哼笑了一声,“你真的是——”
两人暗含紧张地凑近——
“说得太对了!”谢良远一手拍一个,一脸坦然道,“我们将军不一直都是如此奇怪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