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白的家和她这个人一样,由内而外的透着冷淡,不经意间透着极简的感觉。
客房靠近门口,墙上挂着一幅掐丝珐琅的画,一支鸢尾独自盛放。
干净整洁,似乎一直有人打理。
加布里埃尔不想表现得太奇怪,可只要想到她就睡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兴奋得快要爆炸。
浴室里放着一次性的洗漱用品,似乎是给某个经常来这里过夜的人准备的,加布里埃尔心里一沉,想到客房衣柜里孤零零的浴衣是男人的尺码。
桌上摆着煎蛋培根和咖啡,加布里埃尔心情复杂,“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和简白字正腔圆的法语不同,他的口音带着贵族傲慢的腔调,光听声音都能脑补出凡尔赛宫里喝下午茶的人长什么样。
“在你眼里我应该是什么样?穿着旗袍,早餐要吃小笼包,杯子里永远都有茶叶?”简白失笑道,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么刻板的刻板印象。
加布里埃尔喝了一口咖啡,迟疑着说“洗手间里有男士的护肤品。”
他不至于自恋到以为这些东西是专程为他准备的,却忍不住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简白在他对面坐下,“那是我一个朋友留下的。”
一个会在这里过夜,留下洗漱用品和护肤品,甚至还有浴袍的,男性朋友。
加布里埃尔看了一眼简白,注意到早餐是单人份的,简白喝着咖啡看报纸,很悠闲,似乎自己的到来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酒精使他冲动,但不足以吞噬他的理智,加布里埃尔坐在车里沉默了很久,在他过往的人生中,从未遭遇过如此直接的拒绝,愤怒和不甘心让他没有考虑后果,直接买了机票飞过来,还在她门口等了半天,如果简白有一丝感动,他们的关系立刻就能发生跨越性的发展。
当你遇见一个人,她的所有反应都超出你的预计,却能时刻明白你想做什么,你就会不受控制的想要接近她,想要知道她是否永远都这样冷静。
电话响起,秘书在电话那头向他报告今天的行程安排。等了许久都没听见老板的声音,忍不住出声提醒。“波旁先生,你还在听吗?”
“把正装送到酒店,我晚些时候会回去。”
简白住在一栋有一百多年历史的老房子里,房东住在一楼,拿牛奶的时候碰见简白,絮絮叨叨的说一个淑女不应该任由无礼的男人进入自己的领地。
房东太太茱莉亚是本地某个黑帮老大的遗孀,帮派的领地被下属瓜分,却没人敢动这栋房子。
她的枕头下永远放着一把装满子弹的左轮手枪,是个爱絮叨的,有故事的老太太。
“早上好,茱莉亚太太。”
茱莉亚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嘟囔着现在的姑娘一点都不谨慎,关上了房门。
学校今天要在礼堂举办签约仪式,简白需要替她那不喜欢正式场合的导师参加。
在这之前,她需要先去一趟研究所。
办公室里挤满了人,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简来了”,围观的人纷纷让出道路,办公室内弗兰克坐在电脑前,焦头烂额的抓着头发,一看见简白就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冲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照片里的人真的是你吗?”
任何学校都有自己的八卦网络,没有例外。
照片里能够清楚的看到简白上了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尽管看不清驾驶座上的人是谁,但一定很有钱。
原本这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可偏偏简白前几年都在国内上网课,成绩却出奇的好,让很多人都对这个神秘的东方女人充满了好奇心。
联系到一起就成了她是某个富豪的情妇,越是空穴来风的事情越是说得像真的。
弗兰克不关心学生的私生活,但校委会的人却不能忽视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
尽管不会因此给予简白处分,却很可能因此在毕业的时候制造一些小小的麻烦,以此证明校方不会偏袒她。
所有人都在等待简白的回答,出乎所有人预料,她疑惑的看着照片,说“为什么会说我是情妇,就不能是我的丈夫或者男朋友吗?”
“因为你的入学资料上写的是单身,这不重要。”弗兰克焦急道“所以这个人真的是你吗?”
简白坦然的点头“这是我的一个病人,出身上流社会,为了维护他的名誉我不能说他是谁,但我很肯定这样的消息对他而言是个困扰,所以如果可能,请教授联系管理员将这条消息清除,否则恐怕事情的发展可能会超出人们的预计。”
简白这么一说,大家都露出了然的神色,绯闻刚刚冒头就被按下来。
其他人离开后,弗兰克凑近问“你这位神秘的病人是做什么的。”
“根据医患守则,未经病人允许,不得泄露任何与病人相关的信息。”
弗兰克耸了耸肩膀,认真翻看起简白修改过的论文,认真的指出表达不当的地方。“你是我的学生中最勤奋的那个,我昨天下午提出的问题,今天早晨你就已经修改好,并且提出了新的见解,就是上帝也没有这么用功。”
弗兰克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简白从包里拿出包装好的礼物。
“我回来的时候在巴黎转机,听说拉图的酒很不错,可惜我品味不到红酒的美,所以请您尝一尝是否和传闻中一样好。”
弗兰克惊喜道“机场也有这么好的酒吗?”
酒标上标注了年份、葡萄园和酒商,弗兰克一看就知道这是支精品,价格不菲,却又刚好在自己的承受范围内。
他很喜欢这个东方来的留学生,不介意在必要的时候多提醒一句。
“你的论文写得很好,但仍然有可以提升的地方。”弗兰克抱着酒,爱不释手的看了半天才说“你的数据稍显陈旧,四年前的数据不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不够新鲜,尽管那是你的第一手资料,但毕竟太少。”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问题,就算没有这些数据,这篇论文的论据也已经很充分。
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不一样,不是什么时候重复都能得到一模一样的结果。
弗兰克的话让简白陷入沉思,她也知道数据不够新,可让她再去那个地方,她又觉得多此一举。
to be or not to be, it's a ques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