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简白裹紧驼色的风衣,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上楼前脱了高跟鞋提在手上。
老房子的地板经不起深夜的高跟鞋踩踏,她不想把房东太太吵醒。
开门的瞬间,简白站在门边没动。
明明什么都没动,她却敏锐的感受到空气中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
她从包里拿出手枪,光着脚走进屋子里,桌上多了一瓶新鲜的黄水仙。
简白推开客房的门,看见床上躺了一个人,睡得正熟。
是加布里埃尔。
她退出来关上门,捡起门边的包,关上大门回到自己房里。
洗漱过后她坐在客厅打开投影,带着耳机,安静的看着电影。
电影转场的间隙,客房的门开了,加布里埃尔穿着藏蓝色的睡衣站在门边看她。
眼神交汇的瞬间,加布里埃尔开口了“欢迎回来。”
加布里埃尔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道她现在心情如何,迟疑着没有动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给过我公寓的钥匙,我以为是可以住进来的意思。”加布里埃尔走出房间,站在投影面前,电影中断。
简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被投影上惨白的光反照着,显得更加冷酷。
她静静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很突然的笑了一下。走到酒柜旁边,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倚在吧台上看他。
“你打算成为常旅客?”
加布里埃尔说“柏林会开一家新公司,我可以在这里待很久。”
出乎他的预料,简白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反而很轻微的皱眉。
“那你打算住在哪里。”
加布里埃尔顿了顿,很小心的开口“我不可以住在这里吗。”
简白果断摇头“我只是给了你进出的权利,并没有邀请你同居。”
突如其来的难堪让加布里埃尔涨红了脸,他不解的看向简白,问出自己的疑惑。
“我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
“你觉得呢。”
加布里埃尔觉得他们之间比主奴亲近,却又不像情侣,和一开始自己提议的医患关系更是没有丝毫联系。
“你第一次见到我其实不是在书店,是吗。”加布里埃尔轻声道。
重逢的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他一厢情愿的以为这是他一个人的暗恋,却后知后觉的发现从巴黎重逢到现在,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不论自己怎么做,都没有办法打动她。
简白看了一眼水槽里没有冲洗干净的灰烬,微微皱眉。
“你抽烟。”
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来是什么心情,可加布里埃尔就是觉得她不高兴了。
说起来他不是第一次谈恋爱,却是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
她和自己曾经遇见过的所有女性都不一样。
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是个教养良好的高知女性。可撕开伪装后会发现她是个很恶劣的人,会用很多办法让你求饶。
而且她的血是冷的。
不论你如何靠近,都无法让她为你改变自己的原则。
作为一只小鸟,你的问题太多了。
简白把空酒杯放在厨房台面上,吝啬于给予他哪怕一个多余的眼神,径直回了房间。
有种被丢弃的感觉。
加布里埃尔慌乱的躲回房间里,背靠在门上深呼吸。这不是真的。
他有种被渣男玩弄了身心后被抛弃的无知少女的感觉。
加布里埃尔自嘲一笑,颓丧的滑落到地上,顺滑的真丝睡袍像火一样灼烧着他的皮肤。
他怔怔的望着漆黑的屋子,颤抖着找出自己的手机,拨通通讯录里某个人的电话。
“我要见你。”
房门在夜里开合的声音很清晰,简白躺在床上将睡未睡,迷迷糊糊的想明天早晨免不了要被房东太太唠叨了。
第二天早晨,简白在咖啡和面包的香气中醒来,她诧异的看着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人,他竟然没走。
“早上好。”
餐桌上摆着咖啡,夹着黄油的可颂,以及新鲜的蓝莓和树莓。
就连早晨的报纸都整整齐齐的放在桌角等待翻阅。
洗漱过后,简白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报纸,咖啡喝了一半,门铃突然响了。
不等简白露出诧异的神色,加布里埃尔已经解下围裙放好,熟门熟路的打开大门,让楼下的人上来。
威廉怀里抱着一整袋法棍,尴尬得眼睛都不知道应该看什么地方。
加布里埃尔接过他手中的法棍,关上门,热情的邀请他坐下,并为他倒了一杯咖啡。
这种气氛之下,简白也看向他威廉,以目光询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威廉迫于压力,一声都不敢出,战战兢兢的捧着咖啡,恨不得把头塞进杯子里。
加布里埃尔在简白身边坐下,对面是把自己伪装成鸵鸟的威廉。
他微笑着说“不打个招呼吗,你们明明是很亲密的朋友啊。”
加布里埃尔会被迷惑,但他并不傻。
他每一次去声色场所都少不了威廉做向导,那些俱乐部要是没有人担保根本不可能进去,有些地方光有钱是找不到大门的位置的。
偏偏这么巧,每一次都能碰见她,未免巧得过分。
可如果他们本来就认识,那么一切都变得合理。
加布里埃尔喝了一口咖啡,思索着应该如何打开话题,简白抿着嘴笑了,合上报纸,认真的看着加布里埃尔,“如果到现在你还不能把这些事情都联系到一起,那就太无趣了。”
“承蒙您看得起,我感到十分荣幸。”
加布里埃尔颔首轻笑,对上她欣赏的目光,心里的郁闷少了些。
昨晚他坐在黑暗中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一场考验,如果他一味顺从,简白很快就会厌烦。
简白身边有太多百依百顺的小鸟,她早就对此感到厌烦,她想要的不是温驯无害的小鸟,而是亲手将雄鹰圈养成为孔雀。
有些荒谬,却很符合她不同于常人的爱好。
“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了吗?”
咖啡的香气笼罩了所有人,却只有简白有心情,喝的下去。
加布里埃尔面带微笑的模样实在太过可怕,以至于威廉的头甚至不敢抬高一寸,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杀人灭口。
这种场面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