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白屋里的家具都很简单,几人坐的这张桌子也不过是张小巧的四人餐桌,当中放了串水晶葡萄,桌布也是最简单的纯色款。
单从陈设来看,简约有余,温馨不足,怎么看都不适合用来谈判。
加布里埃尔坐在简白的左手边,背对着窗户,清晨的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他的五官处于阴影之中,不太清晰。
加布里埃尔微笑着看向对面惊惶不安的威廉,心里愈发肯定他们之间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威廉,还是银鹰爵士?”
什么叫尴尬?这就叫尴尬!比网友叫出你真实名字更可怕的是现实中认识的人叫出了你的网名。
威廉觉得椅子上长满了刺,不安的眼神四处乱看,支支吾吾的一个完整的词都说不出来。
简白放下咖啡杯,饶有兴致的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们认识?”
最开始在Under Rose见到银鹰爵士的时候,因为没有独处的机会,再加上当时他思维混乱,只觉得这个人的身形有些眼熟,并没有把他和自己现实中认识的人联系起来。
直到那天的晚宴,简白和威廉同时出现,加布里埃尔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
威廉也在德国读书,只不过因为他年纪太小,加布里埃尔下意识的觉得就算他再怎么是个花花公子,也不可能和这种事情搅在一起。
可母亲却说,简白是威廉的德语老师。
威廉是四年前去德国念书的,而简白也差不多是那时候从伦敦消失的,时间刚刚好,一切都对的上。
威廉去了德国之后认识了简白,两人一拍即合,成立Under Rose,于是花花公子找到了心仪的发泄场所,自此安分了很长时间。
而简白也因此找到了能为自己支付巨额账单的人。
虽然简白平时很低调,但那也是相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而言,对于普通人来说,层出不穷的定制时装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一般的有钱人都会把钱花在看得见的地方,比如房车珠宝和奢侈品,可还有一类人热衷于把钱花在体验。
这个世界上比奢侈品更昂贵的是体验。
穿惯了高级定制时装的人是没有办法再接受普通奢侈品的,如果一个人能够“习惯”定制,她真正的生活一定比人们能看见的更加富裕。
不论多么昂贵的东西,都没办法引起简白的一丁点兴趣,除了已经习惯到厌烦,加布里埃尔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你在她的身上找不到欲望。
只有什么都不缺,想要什么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的人身上才有这种淡淡的厌倦。
“你身上曾经出现过一朵白山茶花,那个品种是威廉的最爱,他的房子里一直都种着。那天你应该是见过他才出门的。”
加布里埃尔回忆着他们相识的点点滴滴,惊讶的发现竟然有那么多明着露出来的破绽,可那时他竟然毫无察觉。
“直到你们一起出现在晚宴,我才确定你们之间早就认识。”
他凝视着离自己不足五十公分的人,简白的手随意的搭在桌面上,左手撑着下颌,食指抵着耳垂,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今天的心情倒是比昨天好。
威廉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简白,得到对方的示意后,才紧张得咽了咽口水。
“我和简是快五年前认识的,那时候我还在伦敦读书,去酒吧玩的时候碰见她,被她教训了一顿,然后我们就成了好朋友。”
当然不止“教训一下”这么简单,可以说如果没有遇到简白,此时的威廉恐怕早就上了社会版面的新闻,会被各大豪门拿出来津津乐道他有多愚蠢的那种。
威廉当时还只有十几岁,却早就成了各大顶级酒吧夜总会的VVVIp。
他总是喜欢在伴侣的身上留下各种各样的印记,经常弄得鲜血淋漓,可因为他出手阔绰,虽然人们总在背后议论,说他喜欢虐待,明面上却没有一个人拒绝他粗暴的对待。
直到他有一次喝多了又碰了些禁品,一时失控把一个年轻女孩子的脸划破,才被看不过去的简白制止。
一开始当然没有那么愉快,但也正是因为简白,威廉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之后百般劝说简白出任监事,共同创建了Under Rose这个地下王国。
这些年里虽然简白不在德国,但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联系。
威廉的话让加布里埃尔陷入沉思,他习惯了所有的事情都分析利弊,可这一次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转不动。
他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威廉此刻的惶惶不安,也能判断出来他虽然隐藏了部分信息,但大体上说得都是真话,甚至能够理解威廉为什么会被简白吸引。
可他看不透简白在想什么。
明明人就坐在面前,看肢体的潜在语言也不是抗拒交流的样子,可他就是不明白简白想要什么。
如果她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那她早就成功了,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的把威廉扯到这场游戏中。
现在想来她一直隐隐约约的流露出对自己的了解,如果不是认识自己身边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么多。
然而她却在自己明确表示对她感兴趣,甚至放下骄傲,在她面前低下头的时候却对自己不假辞色。
这到底是为什么?
简白忽然很轻很轻的勾了一下唇角,露出很无奈的表情。“纠结于为什么是一件很没有意义的事情,因为很多时候根本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加布里埃尔坐直了身子,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简白的法语说得不算很好,带着点外国人的腔调,可加布里埃尔就是喜欢她这种异国腔调。
“请允许我更正我的说法。”加布里埃尔一本正经的看着简白。“请问你想得到什么。”
简白很配合的思考了一会儿,说“我想得到我想得到的,放弃我不需要的。”
威廉心惊胆战的坐在一旁,旁观着他们谈话,明明每一个词他都能听懂,但连成一个句子后,他却怀疑自己其实根本不是在法国长大的法国人。
加布里埃尔定定的看着她,似乎想穿透这双盛满秘密的黑色眼眸,一路看到她的内心,找到她真正在意的东西。
但很可惜,至少此刻,他还不是简白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