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楼前,简白站在邮箱前收取自己的信件,只有七八封,剩下的都已经转到新的地址。
街对面突然冲过来一个红色头发的女人,满脸焦急的问“你是简吗?”
几乎在这个陌生女人出现的瞬间,威廉就松开安全带下车,要不是简白摆手,他已经冲了上去。
既然简白认为她自己能处理,威廉就重新坐回车里,但没有关车门。
萝拉坐在后排,酸溜溜的说“你很在意她。”
威廉很喜欢白山茶,花园里的每一株花都由他亲自照料,不许任何人随意触碰,她去过很多次都只能站在旁边看,可简白却能提着剪刀,想要哪朵,就剪下来带走。
萝拉一直都知道他们德关系与众不同,但她不理解。
威廉说“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正理解我的人,当然和别人不同。”
“可她甚至不愿意为你承担丝毫风险。”萝拉说道。
她不清楚威廉真实的身份有多显赫,但上流社会的人不会允许自己或者家人从事这些不体面的职业,一般会选择将责任转嫁到某个他们信赖的人身上。
在这个立场上来说,威廉把股份转移给简白,更像是在规避风险。
但简白却拒绝得非常果断,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威廉笑着摇头,他从不奢望这些可爱的宠物能够理解他和简白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你不明白,她很聪明的,是个真正的天才。”威廉的目光落在门廊上正和陌生人交谈的简白身上,她看起来很温柔,是多数人眼中典型的高知女性形象。
她不为人知的一面只有少数几个人见过,这也让那些有幸见过的人从心里滋长出类似成就的感觉。
好像知道了一个重大的秘密。
学术上的东西他不懂,只知道即便在德国这种以宽进严出闻名的国家,她的学业也一直保持着遥遥领先的水平,这在留学生中非常难得。
“她不会让自己陷入任何可能的风险,为此她可以放弃任何不安全的享受。”
门廊下, 那个红头发的女人自称玛格丽特,是寄出血腥包裹的卢克的女朋友。
“我很抱歉他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但他已经快要毕业了,如果在档案上留下污点,他会崩溃的。”
面前的亚洲留学生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连衣裙,在初秋的风中裹了一件杏色的风衣,没有系带,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背后,看起来很好说话。
简白很不解的看着她,“是你帮着他给我寄的包裹吗?”
“当然没有!”玛格丽特叫了起来,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车,小声说“我知道你受到了惊吓,但你很快就会毕业了,你们以后再也不会遇见,你根本没有必要把他送到牢里去,而且你应该知道,他是初犯,根本不会坐牢。”
简白若有所思的打开手机,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伸到玛格丽特面前。
玛格丽特没有任何防备的看到屏幕上鲜艳的颜色,血肉模糊的场面瞬间让她的胃翻涌起来,她扶着门廊的柱子不停的干呕,过了好几分钟才惨白着脸转回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走法律途径?”
简白把手机和信件都放进包里,平静得看着对方。“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做。”
如果发生在她身上,她当然会把对方告到牢里去。
可现在这样做的人是她的男朋友,玛格丽特表情尴尬,顿了顿才说“你们都是留学生,如果牵涉到严重的诉讼中,很可能会被遣返。”
“请你不要伤害他。”玛格丽特诚恳的请求道“再有一年他就能毕业了,如果在这个时候被遣返,他会失去他的学位。”
“作为一名律师,你现在的行为已经违背了庭前接触原则,你确定还要继续说下去吗?”简白平静得看着她,显得很冷酷。
玛格丽特诧异得看着这个被自己误判的女人,不悦的皱眉,双手向上拢了拢袖子,是准备战斗的预备姿势。
“你调查我?”
“你曾经代表学校为弱势群体做法律援助,当时我是心理援助小组的。”怕对方没想起来,简白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两年前,特殊受害人援助活动。”
玛格丽特的表情瞬间僵住,在特殊受害者活动中,她曾经见过各种遭遇不幸的受害人,比这个更严重的骚扰很多。
所以她下意识的觉得这个骚扰的程度不算高,有和解的余地。
可被简白一提醒,她突然想起来,很多受害者正是在最初的几次骚扰中保持了缄默,尽管和他们最终的受害没有必然联系,但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所有的伤害都是一步步升级的,你无法为将来负责。”简白道。
不论简白是否选择和解,卢克都会在可以预见到的一段时间内遭遇不可避免的议论,以及一定程度的孤立,他会将自己遭遇到的不公平对待都算在简白头上。
这样看来,与其和解,然后将自己置于不安全的境地,不如直接从严处理,让他吃一段时间的牢饭,至少在简白毕业前,不要出什么岔子。
玛格丽特经手了那么多的案件,当然知道在短期拘留后,申请限制令是最佳的选择,可这样对卢克来说只会是更大的打击。
“他只是压力太大了,我会为他安排合适的心理咨询师,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再发生。”玛格丽特说“即便你不要求从严处罚,他也会被判若干小时的社区服务,每周都要到心理诊所报到。我了解到你目前还需要收集一些论文相关的数据,大部分的时间都不会在学校,而且你现在也不住在这里,他根本没办法找到你。”
车里,威廉已经等得不耐烦,下了车靠在车门上,赤裸裸的警告。“你还好吗?”
玛格丽特没有见过威廉,直觉他不好惹,急切的对简白说“你会和男朋友住在一起,他看起来能够保护你的安全,只要半年就好,一切都会结束的。”
“玛格丽特小姐,律师是为了实现社会正义而存在的,我理解你想要为男朋友争取从轻量刑的心理,但同时也希望你能理解我对自己生命安全的担忧。”
“卢克作为一名心理学专业的博士生,理应对自己做出合理的心理疏导,而不是任由‘压力’影响自己的思维和行动,否则他的学术能力很难不令人感到怀疑。”
简白的话掷地有声的打了玛格丽特一个巴掌,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你这是打算要求从严处理吗?”
简白摇头“我没有报复的念头,所以我不会出于个人的喜恶要求司法机关做出任何偏向,如果你真的希望能够帮助到他,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不如让他在庭审的时候表现出诚恳的悔过态度,这样或许能够赢得法官的谅解,做出对他有利的判决。”
法官在判刑的时候会综合考虑嫌疑人是否初犯,以及再犯的可能,并根据对方的悔过程度综合量刑。
玛格丽特表情复杂的看着简白,忽然明白为什么研究所的人听到她要来找简白的时候会是那样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这个女人理智得让人匪夷所思,和她温柔的外表大相径庭,内里是个冷酷又无情的人。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