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验过后,医生说简白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所以才陷入昏迷中,已经注射了解毒药剂,但大概还要几个小时才能自然苏醒。
加布里埃尔后怕的抓着简白的手,趴在床边不可自控地颤抖。
刚才有一瞬间,他以为简白出事了,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他像个厄运缠身的人,总是让简白深陷危险之中,他紧紧抓着简白的手,脸埋在她的掌心泣不成声。
威廉赶到以后,加布里埃尔拍拍他的肩,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照顾好她。”
“她还没醒,你要去什么地方!”威廉握拳道。
加布里埃尔声音沉痛,目光坚定,“找伤害她的人算账!”
加布里埃尔在这座豪宅中生活到中学才离开,此后便是常年住在世界各地的公寓中,形单影只无依无靠。
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能够共度余生的人,却让他最珍视的人因为他而接二连三地遭遇不幸,这不是他的本意,却是他不可逃避的责任。
露台上,阿道夫正在听唱片,跟着悠扬的乐声轻轻拍打节拍。
突然被人拎着领口拽起来,脚步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加布里埃尔怒不可遏的高高举起拳头,重重落在阿道夫身边的墙上,“你有什么冲我来啊!为什么总是要找她的麻烦!欺凌弱小算什么本事!你冲我来啊!”
阿道夫被他吼得晕头转向,无力地推拒着,却碍于力量悬殊而不能成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以为还能瞒住我吗?我亲眼看见了!亲眼!”加布里埃尔气得浑身发抖,肌肉紧绷,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紧咬,发出可怕的碰撞声。
他是仅存一丝理智的野兽。
“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是流氓吗?为什么要让她受伤!”
阿道夫挑挑拣拣拼凑出他来找自己的原因,冷哼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对简的伤害每多一分,就会让我更加怀疑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祸害!”
阿道夫面色一凛,“别开玩笑!”
“我曾经很敬重你,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加布里埃尔失望透顶地松开手,骨节上擦破皮,正争先恐后的往外面冒血。
“我承认我对她的工作造成了一些可有可无的影响,但现在她都已经拿回来了,我认为可以一笔勾销。可我从没有对她的人身安全造成任何威胁。”阿道夫说。
“深夜的巴黎难道是天堂吗?你让一个陷入深度昏迷的女人出现在街头,就算你什么都不做,照样是让她身陷险境的凶手!”
如果可以选,加布里埃尔不想和童年时最敬重的父亲正面冲突,可他太过分了!
“而且什么叫做可有可无的影响?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加布里埃尔难以置信的看着阿道夫,“那是她愿意为之奉献终生的职业!你差点让她做不了医生!你觉得这是可有可无的影响?你简直丧心病狂!”
“你都说了是差一点。”阿道夫毫无悔过之心,反而认为加布里埃尔深夜跑到这里大呼小叫非常有失风度。“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你就对自己的父亲如此鲁莽,我过去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加布里埃尔发觉自己根本没法和他交流,他已经无可救药了。
“难怪母亲要离开你,你根本没有身为一个正常人类的羞耻心。”加布里埃尔失望透顶地松开手,背靠在露台栏杆上,充满疲惫的看着阿道夫。
阿道夫不慌不忙的整理好自己的领口,重新放好唱片针,风度翩翩的坐下来。“你母亲只是有些天真,过段时间自然就会回来了。”
加布里埃尔深深地凝视着他曾经以为无所不能的父亲,心底的失望像海啸扑上海岸。
他在藤椅上坐下,双手交握在一起,静静的听着,是《李尔王》中的一首插曲。
歌曲演奏到高潮处,加布里埃尔拿走小圆桌上的手机,拔掉电话卡重新放回阿道夫的手中,在他诧异的眼神中说“小的时候你告诉我,李尔王是个愚蠢的君主,我觉得他实在蠢得无可救药。”
他本想调查出结果再告诉父亲,怕他知道了伤心。
可现在想想似乎真相并非如此。
加布里埃尔早就发现公司里有人窃取公司机密卖给对家,线索断在亲人身上,他想查明再说,免得误伤。
担心阿道夫知道了伤心,又怕他什么都不知道被人欺骗,后来才发现,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却假装不知道。
阿道夫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你想怎么样?”
“这几年你的身体一直不好,之前就说过想要退休,我觉得现在是个好时候。”
“你威胁我?”阿道夫冷笑道。
“不,我是通知你。”加布里埃尔站起来,把SIm卡扔在露台浇花用的水槽中,在阿道夫匪夷所思的目光中把卡冲走,然后当着他的面破坏连接路由器的电路。
“明天会有人来检修,不过法国人的效率一向很糟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在这之前只能委屈你忍一忍了。”
加布里埃尔说完,从容起身,甚至还向阿道夫微微鞠了一躬,礼貌周到,但就是让人气得眼睛都红了。
“你为了一个女人,要软禁自己的父亲?”
“狮群中不能有两只公狮,你年纪太大了,出门捕猎的事就交给我吧。”加布里埃尔在屋内站定,偏头道“这里非常安全,以后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
室内外的光线亮度迥异,阿道夫吃力地回头,却连加布里埃尔的背影都看不到,他走得很快,是正当壮年的年轻人才能拥有的步伐。
阿道夫颓丧地坐在藤椅上,沉默了很久,重新拨动唱针,大气磅礴的音乐声从唱片机内传出来,他闭上眼睛,在大腿上拍打着,只是节奏却渐渐地乱了。
处理好善后事宜,加布里埃尔站在大厅内,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年少时的身影,可这身影渐渐模糊,他已经太久没在这里居住,快要忘了在这里生活是什么感觉,大概也只有苦闷吧。
威廉打来电话,情绪激动,“简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