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国公要是不知道自己又掉到人家的圈套里了,他就白活了。
他瞥了一眼面前的华敏沄,那姑娘脸上似乎也是一脸震惊。
姿态,表情都维持的恰到好处,没有丝毫突兀。
只是,勇国公总觉得华敏沄的眼眸深处有那么一丝嘲讽意味很足的笑意。
她在嘲讽什么?嘲讽他们都掉进她的圈套了。
勇国公很恼火,只感觉那股子喷涌上来的火气仿佛用被子蒙住了,找不到出口,只能在内里把自己焚烧殆尽。
勇国公只觉得自己气的心肝肺无一不疼。
只是,他也无暇顾及其他,因为再怎么说,华敏沄也看到这一幕是事实。
这是妥妥的抓在人家手上的把柄啊。
他恨死给他丢脸的两个人了。只见他单手一下推开门,厉喝:“你们在干什么?”
里面的两人在听到推门声的时候,就在也是忽然发现外面有人的紫叶惊恐的目光中猛然分开了,可惜已经迟了。
三个人先是一愣,然后有志一同的吓得都伏跪在地上,勇国公手抖啊抖啊抖的指着三人,又问了一遍:“你们在干什么?”
家门不幸啊,田雪梅再怎么样都是他勇国公府负责教养的,她怎么就教养出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货色?
未及笄就跟了廉王不说,这怎么还跟个太医勾搭上了?
田雪梅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大梦初醒一般,猛地扑过去,抱住勇国公的腿,声嘶力竭:“舅舅,舅舅你要给我做主啊,我这刚醒来,什么都不知道啊,那赵太医见色起意,竟然一把抱住了我。”
那赵勤之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了田雪梅一眼,那田雪梅一眼都没有看他。
半晌,赵勤之复又低下头去,华敏沄明显看到,他整个双肩都耸拉下去了。
呵呵,很受打击吧。
田雪梅一直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呢,不知道赵勤之有没有为自己居然为了这么一个女人,可能就要被廉王整死这件事感到后悔呢?
勇国公嗤笑一声,一脚踢开她,猛地踢了一脚一边的紫叶:“你说。”
那边紫叶被勇国公踢倒在一边,又爬回来,瑟瑟发抖,她看了一眼田雪梅,田雪梅不停的跟她使眼色,她父又低下头去:“确实……确实如姑娘所言。”
勇国公冷笑:“你当我瞎吗?”
田雪梅丝毫不顾及自己被勇国公一脚踢开,又扑上来拼命摇头:“舅舅,舅舅你要相信我啊,你看紫叶可以帮我作证啊。”
一抬头,忽然看到华敏沄站在一边,她眼中忽然迸发出浓烈的恨意,要不是这女人,她今天怎么会到这里来丢这么大的人?
她选择性遗忘了,是她便要来这里找华敏沄的,怎么还不准别人反击了?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灵机一动,忽然拉着勇国公继续嘶吼:“舅舅,我是被人陷害的,这赵勤之没准已经跟华敏沄勾搭在一起了,是他们……是他们联手害我啊,舅舅……千万不能……不能告诉殿下啊。”
华敏沄在旁边“哼”了一声,那声冷哼嘲讽意味之浓,勇国公觉得就臊在他脸上。
他怎么会养出这样的畜生,说这些蠢话说的头头是道,无端的连他都要遭人耻笑。
他正想把这丢人现眼的再踢远点儿,忽然身后一声暴喝。
“岂有此理,我家孩子岂是你胡乱攀扯的?”却是听到楼上动静太大,知道出事了,急忙上来想看看情况的华秉仞三人。
几人一看此景,都惊了一下,看华敏沄气定神闲的站在一旁,华家两兄弟岂会不知道肯定是自家孩子搞出来的。
又摆了廉王府和勇国公一道啊。
看夏管家的脸已经不止铁青那么简单了,还青中泛黑,都已经要搭拉到地上了。
他们兄弟起先有些担心自家孩子玩过火,在他们不在的时候被人家伺机报复。
可是,华秉仞又一想,这都被人欺负到脸上来了,当他们信国公府是泥捏的吗?
华秉佑其实更是忍不了,本来要了银子,他那火气被压下去三分,自己安慰自己,想着闺女觉得怎样好,就怎样吧。
可不能因为自己的脾气,坏了闺女的事。
又见闺女又摆了廉王府和勇国公府一道,心情刚刚缓和了些,正想看个好戏。
没想到,刚摆好看戏的姿势,又听到田雪梅攀扯闺女。
这可把他气坏了,要不是华秉佑拉着他,他能去把她扒拉起来,甩她两个耳刮子。
勇国公一见大家都来了,那脸上对田雪梅的厌弃之色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真是愚蠢透顶,做了这样伤风败俗的丑事已经够丢人了,居然连借口都不会找像样的。
赵勤之可是廉王提拔上来的,会和华敏沄搅到一块?
人家请太医的时候,肯定没说让赵勤之来,是那赵勤之听到后担心了吧,所以一脚踏入人家的圈套中。
勇国公禁不住再次瞥了一眼华敏沄,她依然淡淡的站在一边,除了刚才“哼”了一声,没再说一个字,一句话。
仿佛这里的事情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一般,可是又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勇国公不禁心里一惊,心里那种不该招惹她的后悔之感前所未有的浓烈。
勇国公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国公,岂会看不出这是个局,他不仅看的出来,还知道肯定是华家丫头做的。
那丫头别看小小年纪,城府、心机都远超过同龄人了。
她想必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田雪梅和赵勤之之间有点什么,深埋在心里不说,却在关键时刻给人致命的一击。
这一次想必也是她先派人去了太医院,故意说出田雪梅可能生病的事情。
然后,那赵勤之担心心切,自然入了圈套。
再然后,就是他勇国公,利用他和她大伯与父亲谈判之后,已经付出了赔偿后,已经有些松懈的心态,引他上楼,亲眼看到这一幕。
这是何等的心机,一环一环,环环相扣,将每个人都算在了里面。
只要有一个人不如她所想,这一局就不成。
但是,成了就是万劫不复。
勇国公很清楚,田雪梅完了。
不仅田雪梅完了,赵勤之也完了。
那夏管家不可能不和廉王说的。
以廉王自骄自傲的性格,勇国公都有些不敢想……
华敏沄从一开始也许就不是只要那些赔偿,那些只不过是添头罢了,她从一开始或许要的就是田雪梅的命!
可是为什么?若说她对廉王有什么思慕之心,从而嫉恨田雪梅,勇国公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那是因为田雪梅如此招惹她?
勇国公总觉得里面还有什么点是他忽略的,但他就是想不到。
如此把事情想了一个囫囵,勇国公心惊不已。
这是一个怎样的丫头啊。
太可怕了!
勇国公恨不能立刻回去,阻止他那妹妹,停止要把华敏沄嫁给廉王这个决定。
退一万步讲,就算华敏沄嫁给了廉王。
廉王驾驭得了她吗?
真能如他们所愿,娶了华敏沄,就能得到华家和谢家的支持?
勇国公现在一点都不相信。
他深深觉得,只要这个丫头不愿意,大约华家和谢家他们一点助力都借不到,弄不好还会鸡飞蛋打。
同样感到心惊不已的还有夏管家。
这里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个圈套,人家华敏沄也没掩饰,用的是明明白白的阳谋。
她甚至还亲自出马,引勇国公上楼。
在夏管家看来,一个田雪梅事小,女人而已,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何况,这种扫把星,还是早点扫地出门的好,长期下去只会拖累了殿下。
但赵勤之,可是殿下放在宫里的一颗暗棋,如今因为福王那事,刚得了皇上的信任,作用不可谓不大。
如今,因为一个女人折了,夏管家心痛啊。
不仅心痛,夏管家不免要想,这个华小姐是怎么知道赵勤之和田雪梅有这一茬的,他这个廉王府大总管都没看出来。
难道他们府里有什么奸细不成?!
可是,他自认为廉王府被他已经防范的跟铁桶一样了。
他真的忍不住想问问华敏沄,怎么知道这些的。
但人家华小姐肯定不会告诉他。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这华敏沄在他的想法里,是未来的廉王妃啊。
可是,华敏沄太凶残了,这么凶还这么缜密又聪明的女人,殿下能驾驭吗?
这事需要好好跟殿下商量商量,这华小姐虽然花容月貌,才貌、家世无一不佳,可是这艳福也不是什么人都消受得起的。
而且,这样的女人,可不能得罪了,一旦得罪了,报复起来,那后果承担不起。
田雪梅不就是个好例子吗?
夏管家低垂下眼,遮住眼里那抹精光。
这样的人,要么就不要招惹了,远远避开。但是招惹了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好好相处,努力让她为己所用,倘若已经得罪狠了,无转圜余地了,那只能想办法把她杀了。
趁着她在翅膀还没完全硬之前解决她,总比留下后患好。
如今,尚不知道华小姐的想法,得罪是得罪了,但是处理的好,不一定是得罪死了的情况,还有转圜的余地。
一瞬间,夏管家不亏是廉王身边最强力的依仗和助力,他已经把事情的情况分析清楚了。
华敏沄站在一边,看田雪梅在那儿还做着无谓的挣扎。像个小丑一般,她脑子里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前世田雪梅的死法。
那会儿,田雪梅已经是贵妃,地位距离她这个皇后只有一步之遥。
那时候真是她人生中的高光时刻,她还生下了廉王唯一的儿子。
华敏沄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人留在这世上跟她争位。
更何况,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平日里,不仅田雪梅防她防的很紧,就连廉王都唯恐她把他的爱妾怎么样。
但,华敏沄清楚,田雪梅不杀,未来死无葬身之地的只能是自己。
她们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
于是,华敏沄只能另辟蹊径,想方设法弄死她。
华敏沄通过仔细观察,终于找到了机会。
田雪梅喜欢吃酱,尤其喜欢吃豆酱,每吃一顿饭都要豆酱佐味。
华敏沄有在文明年代生活过的经历,知道黄豆酱在制作过程中,若霉变的不到位会产生一种霉菌毒。
这种毒素不可怕,少量积存的在身体里也是没影响的。
但是如果百倍千倍的增长,那将是会致命的毒药。
华敏沄当时为了杀了这个恶毒的女人,花费重金在南诏请了个毒师,秘密安排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提炼霉菌毒。
最后,数千斤的豆酱里面的霉菌毒素提炼出了一小瓶。
华敏沄买通了田雪梅宫里的一个宫女,倒在了她每日吃的豆酱坛里。
这种毒素因为是和豆酱里含有的霉菌同出一源,银针测不出毒来,还会让豆酱更鲜美,更好吃。
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不到半年,田雪梅就病了。
时常无力,还吃不下饭,起初以为是又怀孕了,大喜过望,廉王立刻请了太医过来问诊。
没想到诊断结果却是晴天霹雳。
田雪梅得了“息贲”,太医说她的症状“在右胁下,覆大如杯”。断定身体内长了不好的东西了,怕是药石罔顾了。
然后就是各种张榜求医,折腾了几个月。
其实,华敏沄很清楚,说白了就是肝癌,在文明社会都算得上绝症,更何况现在了。
最后,田雪梅是在痛苦惨嚎中去世的。
而廉王,应该说是报应吧。
田雪梅刚死,廉王为了表现他的爱妾情深,保留了她留下的一切东西。
廉王喜欢去田雪梅的宫殿去缅怀她,用伺候她的宫人伺候,吃她以前喜欢吃的食物,喜欢吃的酱,用她曾经用的旧物。
很快,他就得了和田雪梅一样的病!
宫里那会儿甚至有谣言,说这病是具有传染性的,以至于人人自危。
虽然太医出来辟谣,说没这事。但也被华敏沄逮住机会处置了一批原本在田雪梅宫里堪称心腹的宫人。
毕竟,皇宫之中,可不能有了传染病,那些宫人都是接触过死去的田雪梅的,谁知道会不会带病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