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回来好几车伤员,把太医院忙得人仰马翻。男太医不方便验看女侍卫身上的伤,搭了脉,留了药方子就走人了。接下来的事情只能去找药嬷嬷。一听到有八十一个人等着她去给包扎上药,药嬷嬷恨不得当场变个孙猴子,一个筋斗云自己跑到西天去。除了她没有别人能做这件事。
要不是二百五这个姑娘心意坚定,一定要去宁国庵出家,现在已经自己学上打坐了。我都想劝劝她,要不改改主意去学点医,给药嬷嬷当个徒弟。
等伤都看完了,送走了药嬷嬷,姑娘们关上门窗,龇牙咧嘴地自己相互搽起了药酒。满脸疲惫的三七静悄悄钻进了屋子,坐在了我对面。
我知道,她是带着人去龙王庙护送皇上皇后一行的。“怎么样?你们那边还好?”我一边照着镜子给自己脸上上着药,一边补了一句:“我们这边你别问啊!密令,不让说。”
“知道是密令。”她垂头丧气地揉搓着自己膝盖,说:“我们这边……算好还是不好啊?”
“皇上和各位娘娘不是都平安回宫了么?就是说,没什么不好的呗!”
“嗯。没什么不好的。”说着,三七突然冷笑了一声:“因为不好的也不让说!”
“怎么?”我赶紧把手里的药棉扔了,拖凳子坐到她旁边。“不让说没事,没伤着谁吧?”
“宫里人没伤,伤了龙王庙的道人。”她起身凑到我耳朵边,说:“今天下雨时候不是打雷了么?”
“打了么?”我翻着白眼想了半天,就能记起一两声来,无奈地点点头,对三七说:“打是打了,可是打得不大呀。怎么?”
“不大?!还不大?!”三七气得差点没把镜子抄起来拍我脸上。
当然,我那时候疯子一样,一阵乐一阵着急的,根本没在听打不打雷。
三七又看了看左右,重新贴在我耳边,说:“在那里正正经经看道长作法呢,天上就越来越暗,云也聚起来了,风也刮起来了,那叫一个阴森森的,都能闻见雨味儿了!”
“嗯。你接着说!”我小心翼翼地闭着嘴,被满肚子的实话憋得够呛。看来其他人还真信雨是龙王庙里求下来的。
“可是,接着就是一道雷火,刷地就下来了!”
“雷劈了道士了?!”我差点没忍住提高了声音,赶紧憋了回去。
“没没没!雷劈大殿屋角上了!把檐兽劈碎了!就最头上那个卷尾巴青龙,这会就剩尾巴了,脑袋飞下来砸到一个道士肩膀上,都砸出血了!”说完,三七坐回凳子上,心有余悸地捋了捋胸口。
“哎我的亲娘,都说‘大水淹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这雷……这算什么呀?”我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才把涌到嗓子眼的话咽回去。莫不是太子妃这边一剑砍掉了龙脑袋,那边大殿上的龙脑袋就掉了?!这……这……这司雨的龙神难道还真在那座龙王庙?!太子妃不是光砍了那个现搭起来的神像,是真去把龙神砍了?!砍了,这回雨是下来了,以后可怎么办啊?想到这儿,我一不小心脱口说出一句:“我的个亲娘,吓死人了!”
“可不是嘛!吓死人了!”三七警惕地住了嘴,看了看周围没人,又凑到我耳边说:“那一道火光,那咣一下子!别说各位娘娘公主了,一个个叫得跟那啥似的!我们都差点吓掉魂儿了!”说完了,她自己找杯子倒了杯水喝,喝完又不放心地提醒我一句:“这事儿可是不让说的啊!就咱俩在这个屋!”
“知道,不说。”我继续对着镜子往脸上涂药。皇上这真龙天子在的地方,屋顶上的琉璃龙被雷劈了,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不吉利了,确实不能说。
三七呆了一会儿没意思,就回去歇着了。没想到没过多久,吴元贵太医打着把小纸伞,提着盏明角灯过来了。
雨到现在还没有减小的趋势,他一路过来,袍子湿到膝盖。我意外地赶紧披上衣服拢拢头,去正厅见他。“这么大的雨,您怎么过来了?”
“这不是有患者么?”他抖抖滴水的袍襟,说:“长话短说,搭脉。”
“有劳吴太医。”我挽起袖子,把手放在桌面上。
“真是的,又添了这么多伤!今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下官刚从鵟英卫那里回来,所以才来晚了。”他先把自己冰凉的两手搓了搓,方才过来搭脉。
“吴太医别打听了。是皇上的密令,不能说的。”我打了个哈哈,“大家不是也没什么事儿,就点皮肉伤么?”
他白了我一眼,开始专心搭脉,搭着搭着,眉头就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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