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喝醉酒那天的事情确实出格,我现在清醒过来,面对着三皇子总是觉得尴尬。
他也尴尬。
虽然伺候还是照样伺候,直到下船上岸,在林坪镇上岸换了车马走陆路,我们两个也没再怎么说话。
谢天谢地,兰鹤舒这些日子在专心研究怎么医治慕斌,让他恢复说话的能力,并没有贫嘴贱舌。
现在终于是在往北走了,我们会穿过受灾的州县,到达广野州紧闭的城门前。
这一程,就不像来时之路,处处有客栈饭庄了。我们筹备了些干粮药品,能赶路的时候都尽量往前赶。
当然,过了这些时日,已经下过一些雨,土地已经渐渐复苏,不至于让马无处饮水、吃草。县衙也已经先后领到些许赈粮,支起了粥棚。三皇子自告奋勇带着慕斌换了破旧衣服去粥棚排队,顺便同灾民攀谈。随便检查的几个县情况还算让人满意。其中,俞县甚至已经开始发放口粮和种子,劝慰灾民还乡耕种。
只是,赶路途中,连续经过几个村子都不见几个人影的场景令人心寒。
日夜兼程的日子没法持续很久,楚宜瑞那个身子骨真的撑不住。到了山阴城,他又开始咯血了。不能再勉强前进,楚宜珏也说停下来休整几日,把所过州县见到的情况好好上报。
兰鹤舒从山下抓了新的药回来,说晚上要用熏蒸之法祛一祛三皇子身上积累的寒气。我煎好了药汤就被他赶了出来,他带着慕斌关着门在里面忙活。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堂屋里,太子在屋里自己挑灯写字,也不敢往那边去。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听见他自己提起茶壶又气呼呼地放下,我才赶紧小跑进去换茶添水。
太子白了我一眼,神情不悦。这些天都不曾吃好睡好,本就烦躁,看见他这个表情,我的腿弯子就不由自主软了几分,怕再给他添什么不痛快,放下茶壶就讪讪告退。
不想刚走了两步,就有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我的后领子,接着我被他拖过来一把甩到衣柜门上。肩膀连同脑袋在衣柜陈旧的木板上撞出一声闷响。我下意识地就回身开步站稳,出手还击,手伸到一半又赶紧缩回来。
太子一手捏着我的脖子,冷冷地看着我,半天才问:“你和老三是怎么回事?”
这几天的异常他发现了,起疑心了。
但我只能装蒜:“没怎有么回事呀?”
“没怎么回事?”
“没有啊。”我假装着镇定——不就是不说话么,一路疲劳,精神不好,自然不想说话。他若继续问,我就这么解释。
但是,太子冷笑着问道:“在潞亭的最后那天晚上,没发生什么事情?”
这个问题让我有些着慌,仍然嘴硬地说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大公子忘了?不是闹老鼠么?”虽然,我明明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
太子也厌倦了跟我拐弯抹角,手上又加了一把力气,问道:“他已经把你要了是不是?!”
这个问题问得好!
我真心实意地困惑地问道:“大公子,什么是‘要了’?”
“你!”因为一时怒气上升,抓我脖子的这只手骤然下了狠劲。我不得不抬手掐住他的手腕。
卡脖子时候抓对方手腕是没用的,但我不能伤他,只是得给他一个信号。
经过蟠龙山那一出,袁落风的内力,我已经完全吸收,调度自如。太子也是自幼习武,这股来自顶级高手的威慑力他应该能够感觉得到。
果然,他脸色变了。
僵持一段时间之后,他终于松开了手。
我也赶紧挪后几步,贪婪地大口喘着气。
太子想动动自己的手腕,又怕失了颜面,讪讪地把手背在身后,转身踱开了。
过了片刻功夫,他回过头,看见我仍站在屋角,有些诧异地问道:“还没跑?”
“大公子若是没有吩咐了,奴婢便退下。”我现在倒也不慌了。
太子似乎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句话:“若是其他女人,刚才会说‘你弄疼我了’。”
我抬头看着他说:“微臣不过是不便对殿下动手!”我为了练成这身功夫,挨了多少的打,受过多少五花八门的伤,筋骨都跌打结实了,不至于为这么一下子就可怜巴巴地求饶。但是,这句话让我不得不多心——他这是还卡谁的脖子了?!若是在宫里拿个宫女撒气,宫女只敢说“殿下饶命”。他,他这是卡太子妃脖子来着?
也就是太子,我不便动手。若是别人,那就是“我去你娘”,揍了再说。
“你……你退下吧……”他甩甩手,重新坐回书桌前,准备写字。
我施了一礼,说:“大公子刚才问奴婢话,奴婢还没好好答。是大公子把奴婢要出来一路陪同伺候的,什么都没有变。”
他抬起头,勉强地点了点头。
“奴婢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