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何谭似乎睡着了。
有个护士在照看着,苏沐扬进了门便是冷冷一句:
“把她叫醒。”
“是……”
护士赶紧上前将何谭摇醒,动作很轻柔,看得出来对何谭还是很客气的。苏沐扬二话不说,随手拉过椅子坐下,满身逼人的压迫感叫人大气不敢喘一下,等叫醒了何谭,护士赶紧一鞠躬退下了。
苏先生摆明了是来算账的……
此地不宜久留啊。
挣扎着起身一看,见是苏沐扬坐在牀边,何谭顿时气得破口大骂。
“他妈的!苏、沐、扬!”
她的手背上还绑着针头,随着挥舞差点打翻了点滴架。
“你敢这么对我家小艺?!”
苏沐扬冷冷一笑,“我对她做什么了?对她下手的,好像是你们何家自己人吧?”见何谭愣在牀上一脸惊愕,他淡淡又道:“你房间里,不是有监控录像么,怎么,连自家人都认不出来?”
“你——那也是你怂恿的!”
“没错,确实是我怂恿的。”
苏沐扬大方承认,“不过,要不是你们何家人自己太作,我再怎么怂恿,也没用吧?”
“你——”
何谭气结,原本白到病态的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真真是什么人,你们何家人不知道么,知道还敢碰她,这是摆明了不把我放眼里。真真不在的这五年,有些事我只是懒得去计较,只是隐忍了五年,你们就当我吃素的?我这人最恨被阴,有本事冲我来,没本事背后阴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苏沐扬的笑意逐渐敛去,满身压迫感变为逼人的杀气。
似是血压又上来了,何谭气到浑身哆嗦。
“苏、沐、扬!你他妈别忘了我跟苏老爷子什么关系!”
“不就是年轻时认识么,这也叫关系?”
何谭跟苏老爷子的确是故交,却也仅此而已。
“你别妄想用爷爷来压我,爷爷早就退休了,这些事,他老人家自然不会管。就算要管,管的,也是你们何家人。你们害的可是他的孙媳妇,爷爷有多疼他的孙媳妇,想必你们也清楚。如果爷爷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样,用我多说么?”
“……”
闻言,何谭莫名冷静了下来,满心的惊惶顾不上再气,只是睁着一双早已哭红的眼睛,顶着一脸早已哭花的妆容,怔怔凝视着不远处那张满是压迫感的身影。
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苏老爷子年轻时的模样。
苏家的天下是老爷子一手打拼出来的,年轻时老爷子也没少走过夜路,尤其黑道上的势力无人能及,在道上可谓是叱咤风云只手遮天的人物,随着年纪渐长年轻时的血性才逐渐被敛去,取而代之的才是如今这满身的祥和。
——真正的大佬,总是最云淡风轻的那个人。
苏老爷子便是这样的人物。
而年纪轻轻的苏沐扬,这些年虽过得隐忍,可是纵横商界,雷厉风行,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主儿。
是啊……
这些事情,她怎么就给忘了呢?
老爷子年纪大了,早已退隐江湖,苏沐扬也一贯隐忍……
这些事,她怎么就忘了呢……
她怎么就忘了……
年轻的时候,那个意气风发叱咤风云的男人……
在她眼里,也是何等的耀眼。
见她忽然愣起了神,双目通红神情恍惚,苏沐扬缓缓起身,上前逼近一步,仍是满面化不开的寒霜,“我这次来,可不是陪你回忆过往的。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有些执念,该放的也该放下。何雪艺大概就是随了你的个性,才会这么偏激。”
听闻此言,何谭怔怔抬起头来,终于忍不住流出两行热泪。
眼前的男人,像极了那个男子年轻时的样子……
带着满身耀眼的光华……
墨眸里却冷酷得不含一丝温情。
“我过来,主要是取真真的手机。”
片刻的沉默,苏沐扬终于挑明了此番“来访”的目的。据说,她的手机昨天还在林肯车上就被何家人抢走了,尚天说并不在何雪艺手里,何家翻遍了也没找到,那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在何谭手里。
并不是手机不能丢,只是,不能落在何家人手里。
免得回头落下什么祸端。
“在你手里吧?”
何谭下意识心虚地低下头去,不敢再直视那双冷酷的墨眸,似乎是被说中了却不想归还,索性决定装傻。
“什、什么手机……”
冷冷一笑,苏沐扬淡淡又是一句:
“看你年纪不小了,我本着尊老爱幼的原则跟你好好说话,你偏要为老不尊么?”
“……”
何谭索性保持沉默。
苏沐扬眉角一挑,转身毫不犹豫叫来两个保镖。
“给我搜。”
不容妥协的三个字,霎时将空气凝作一团。
何谭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终于恼羞成怒。
“他妈的,苏沐扬!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不是我要碰你。你还轮不到我亲自动手。”苏沐扬淡淡招了下手,两个属下径直朝何谭冲了上去,何谭吓得大惊失色,这才退缩,“谁也不许碰我!手机,就在这!”她还穿着昨天那身旗袍,旗袍是有口袋的,手机就在口袋里。
她掏出来,愤愤朝苏沐扬砸了过去,大骂一声:
“妈的!”
苏沐扬墨眸一沉,不闪不躲。
其中一个保镖利落地冲了上来,一把接过手机,再毕恭毕敬递上来。
“苏总。”
他并不伸手接,而是淡淡道:
“把手机壳去了。嫌脏。”
“是。”
保镖二话不说,立马摘下手机壳,将裸机递了上去,苏沐扬这才接过,揣进口袋里,最后望了一眼牀上满脸羞窘的何谭,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好她们。”
“是。”
离开了自家医院,苏沐扬朝不远处市医院出发。
——下午许多事要处理。
他特意提早结束了工作,先是“看望”了何家祖孙俩,然后去市医院,还有一位重要的人物要看望。今天一早尚天就禀报过了,昨天晚上,邵莹似是无处可去,便提着行李箱找到了母亲乔婉曾经的主治医师,孙盛梁。
单身且独居的孙医生——
收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