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公司中,像金海波这种级别的高管离职,除了要公司的现任主理cEo的签名外,还得经过董事会的同意。
宏誉的股份,俞文华一个人占了百分之七十,她是自己公司的绝对董事,拥有最大的一票否决权,她要不同意的话,金海波还离不了职。
不过她没有一丝犹豫,十分爽快的从小章手里接过了签字笔,刷刷两下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拿来了自己的印章,沾了印泥,稳稳的扣了上去。
然后她说,“好了,祝辞职愉快。”
金海波推了眼镜,把辞职报告拿回去看了一眼后,放进了自己的公文包夹层里,然后他站起来跟俞文华深深鞠了一躬,笑着跟她说:
“感谢俞总大人大量,俞总这格局一般人真是比不了,佩服佩服。”
俞文华笑的毫无波澜,她给他递了一杯沏好的茶:“坐,好聚好散嘛,买卖不成仁义还在。来,喝茶,这是六安瓜片,你最顺口的。”
金海波接过茶杯,就势跟俞文华笑:“真是多谢俞总还一直记着呢……那我就以茶代酒,敬俞总一杯?”
顿了顿,他接着说:“敬俞总,机关算尽,步步钻营,枉此一生,尽为利来。”
俞文华指端捏着玲珑的青瓷茶盅,“乒”的一声与他的茶杯相撞在一起,浅碧色的茶汤溢在她手上,她笑的眉头都不皱一下:
“那我就祝金总前程似锦,步步高升,一往无前,万里鹏程。”
金海波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停顿,他没有喝那杯茶,只是直直的盯着俞文华看了半天,才忽然又慢慢笑了:
“俞总的这张脸,这双眼睛,这份口才,在下真是拍马十辈子也追不上。”
“你太有迷惑人心的本事了,”他说,
“看着温润无害和蔼可亲的,最善长摆一副温软无辜良善可乘的眼神和表情,引得人对你吐露心声无话不谈……却在知道了人的软肋之后,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一脚把人踢开,唯恐别人挡了你赚钱的道。”
俞文华端着茶盅,慢慢转着手腕观摩着茶汤的变化,一点气都不动,“金总太过奖了,我不过是学着别人自保而已。”
金海波已经无话可说。
俞文华的心理素质,他早就领略过。不想真的撕破脸了,竟然如此难对付。
像拼尽了全力,却又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糟心火就这么窝在心口,壮不起来又灭不下去,沉闷闷的烧的慌。
他只能站起身,面无表情地告辞:“那就多谢俞总这一路的栽培了,咱们以后生意场上见。”
俞文华笑吟吟地:“别客气,你从我这学到了不少东西,也给我赚了不少钱,咱们之间公平的很……至于生意场上的事,那就顺其自然嘛,谁也强求不来的,你说是不是?”
金海波一口气憋在了胸腔里。
俞文华已经站起身:“你从我这学到的最后一样东西,应该是永远不要对自己以外的人袒露自己内心的脆弱,暴露出自己的软肋,多信任的人也不行,尤其是你的上司。
妄图跟自己的上司做朋友,那是这世间最愚蠢的做法。”
说完她叫小章:“你来送金总出去,山庄大,没人领着小心金总迷路,找不到出口。”
小章立刻说:“好的,金总您这边请。”
金海波走出去几步,忽然又回头,对着俞文华的背影讥讽地说:
“……俞文华,你这么长时间都进不了荣家的门,果然一直是有原因的。
哪个正儿八经的豪门会要你这么一个满腹心机又声名狼藉的女人?你长的再漂亮又有什么用?你再能赚钱再能干又有什么用?
那些豪门要看的是品行,家世,修养,而不是你一个出身贫寒,一路爬上来不知道靠着这张脸跟多少男人睡过觉的烂女人。
你以为你一边睡着荣沣,一边又勾搭着梁文衍,就能靠上华容和梁氏这两棵大树吗?你做梦吧。”
小章双目通红,荣沣没有吸烟的习惯,所以一楼客厅的茶几上往常并不放烟灰缸,只有来客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平时放在那里,不管洗过多少次俞文华都觉得有味儿,她闻不惯。
盛怒之下,小章抓起那个瓷质的烟灰缸就要过去砸烂金海波的脑袋。
俞文华按住了她的胳膊,她笑着走过去,轻轻拍上金海波的脸,一边拍她一边笑:
“知不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喜欢睡不着我就开始造我的谣,把那些风传的流言蜚语当证据,越难听越下流你们越觉得是真的,越以为捏住了我的把柄可以以此为软肋来攻击我。
我不是一再教过你了吗,成大事者,要不拘小节,要心胸宽广,要把目光放长远,不要老是局限在身边的这些小事上。
如果我脆弱敏感到连你们这么点流言蜚语都受不住,随便哪个人跑到我的面前,拿着外面那些脏话和下流言语,跟我说一遍骂我几句,我都通通要在意的话,我还有什么资格担任宏誉这么大一家公司的老板?
你们这些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了,我还会有今天?
你再好好学着点,一个身居高位的人,本身就要承担比别人更多的东西,否则就活该陷在烂泥潭里爬不出来。”
她越拍越重,金海波的眼镜都被她险些拍掉。
他的脸已经红了一片,指印清晰的印在那里,他却还只是紧紧攥着拳头,一点别的举动都不敢有。
刚才被俞文华那种满不在乎又刀枪不入的态度激怒,盛怒之下他抑制不住才口不择言。
而今被她这样轻蔑地拍着脸,他早就已经慢慢被拍的恢复了理智。
尽管心里已经恨的咬牙切齿,这样的奇耻大辱,他已经多少年没有受过?
金海波攥紧拳头,咬着牙关说:“那我就祝俞总,能一直待在宏誉老板的这个位置上,不会像上一次一样,被人当成丧家之犬,从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里赶出来,辗转街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