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着刀这样杀气腾腾的,眼看就要上去将人剁成一堆泥才解气,吕胜男这会儿哪里敢真的放手。
她握住俞文华的手腕,用了点力,再次肯定地跟她说:
“刀先给我,电梯有监控,一旦出了人命我就是作为律师也没办法阻拦警方查看这里的监控的,到时这就是证据,我要想办法给你脱罪都不好脱。”
俞文华险些被她气笑,她握刀的手使劲一挣,吕胜男怕强抢的时候一个不慎伤到谁,哪里敢真的用蛮劲去夺刀,于是只能赶忙放手。
俞文华挣开手把那把刀一扔,掼到一边的地上去,刀子当啷一声,摔出一声脆响。
她回身,仔细看了好几遍吕胜男,像今天第一天才认识她一样。
吕胜男本来是宏誉第一出名的厚脸皮女流氓混不吝,这会儿被她这么看着,却也浑身不自在起来。
俞文华说,“你脑子秀逗了是吗,升个职给你升的找不着北了?以为我提着把刀就要去杀人,去杀生我养我的亲娘啊?
来,你是律师,你先跟我说说我明天是会先上央视新闻的头版头条,还是会先占据其他各大主流媒体的版面和视角?
我等下上去拿刀捅了她,我是算激情杀人还是预谋杀人,判几年,改造的好会给我怎么减刑?你是学法律的,你先来说说看。”
一番话问的吕胜男满面羞愧哑口无言,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实她该知道以她老板这样的心性脾气,她能一冲动就放着大好的前途和未来还有现有的富足生活去宰了那些惹她发怒的人,基本是天方夜谭。
俞文华是个非常识时务的人,时机不成熟的时候,她就会一直忍。
忍到什么时候自身的实力足够将对方一击毙命,她才会出手。
“我错了,老板,我脑子最近一直是浆糊状态,”吕胜男捡起那把刀,自己提着进了电梯站到了俞文华的身边,苦兮兮地贴着她道歉说,
“刚才打发那一堆望风而动的傻逼记者已经把我的脑细胞耗死一堆了,正想着怎么压下明天可能会出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风言风语呢,又看见你提着把刀就过来了。
我这脑子一下,不是直接宕机了吗,所以才会干出这些傻逼事……老板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俞文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电梯上了32层的顶楼,小邹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在过道里四处乱窜,抓住一个人就要打发她去地下停车场看俞总快来了没有。
等的心急如焚,终于见俞文华一脸冷漠地从自动分开的宏誉员工们中走过来,进了安全通道通往楼顶的那扇门,小邹才终于安定了一点。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焦急。
跳楼啊,那几个老板的家人现在可是要跳楼啊!
楼顶上呼啸的寒风中,俞老娘穿着她那件大红色的涤纶外套,这次里面没穿毛呢裙子,穿的是厚毛衣和厚棉裤。
脸上没化妆,黑黄暗沉的面容上,一脸苍老决绝的泪。
两个孩子围在她身边,哭声凄厉凶狠,像被恶鬼勾魂似的。
只有俞老父蹲在地上,眼睛看着楼顶上铺的灰色青砖,一直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宏誉总裁严玫眉头紧锁地拉着俞老娘,靠顶楼墙根站着,她黑色的羽绒外套上已经蹭了很多白灰,乱糟糟一片。
“老太太,你真的冷静冷静,”严玫说,“我们俞总不是不见你,她也有她的难处啊,她现在病那么一场,身体弱的吹个风就能着一场凉得一场风寒,这不连公司的事现在也病的管不了了吗?
她连老板都不当了,钱都不挣了,每天就躺在家里养身体,她哪有时间出来见您啊!您也体谅体谅她吧,俞总这么些年,一直挺不容易的啊!”
俞老娘却哭的一声比一声凄厉,“你别说了,你这些话就糊弄我这个老婆子有用,但凡说给别人,谁信啊?
我知道,你们都是文化人,都是挣大钱的,心眼子一个比一个多,恨不得满身窟窿!话也一个说的比一个漂亮好听,可是有什么用?我现在不愿意听了!
我老婆子是不识几个字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可是我知道,身为儿女,再出息再有本事也不能忘了自己的亲爹亲娘啊,不然那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老话都说百善孝为先,可是你看看,我这个有出息有本事能挣大钱的女儿,她孝顺吗?
她现在发达了连家都不回,正眼都不瞧我这个亲娘一眼,就怕我们跟她扯上一点关系占她一点便宜!她还是人吗她!”
严玫心底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再多接一句就是她的不懂事。
老板的亲妈可以污言秽语地辱骂她指责她,可是她作为下属,直面听见这些话本身就已经不妥了,再挑着捡着为了劝和,附和几句什么的,那就是直接给自己埋雷了。
身后有高跟鞋走动的声音,严玫一回身一看,当即心底就松了一口气。
可算来了。
她叫了声俞总,精疲力尽的样子。
俞文华眼皮子都没动,她朝身后一扬下巴,“下去,把所有人都带走。
楼道上围观的那些员工们谁偷拍了视频照片敢去四下传播,搞得满世界都是的,我只找你。”
严玫神情立刻严肃起来,“我知道俞总,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您放心。”
“公司大楼门口谁报警找来的消防队?”俞文华又转头叫吕胜男,
“你现在下去,跟他们交涉,叫他们把消防气垫撤走,跟他们说这里出了任何事都我们自己负责。”
“……这,”吕胜男又开始犹犹豫豫。
俞文华一回身,眼神冷冽地盯着她说,“去啊!”
语气森冷,已经动了真怒。
吕胜男一个激灵,赶紧站稳了身姿说,“好,我马上去!”
小刘和小朝照俞文华的意思,在通往楼顶的安全通道的门那里守着,并没有跟过来。
只有小章在她身后不远处,捏着那把刀,沉默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