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小时后,洪子望再也坚持不住了。
他一张脸已经憋到青紫,双股都开始发颤了。
俞文华则淡淡地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他,不说话,唇边有笑意。
这副戏谑的的表情,刺激的洪子望最后一丝尊严也溃败到彻底消失了。
他上半身勉强靠着桌子,唇色发紫地跟她央求说,
“我知道错了,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赌了,你大人有大量,就放我这一次行吗?”
俞文华淡淡地说,“你说的真诚,可我不信怎么办?”
洪子望眼前一黑。
他没想到这个关头,他作为男人,已经尊严颜面尽失,在这么多人面前,像狗一样摇尾乞怜了,她还是不放过他。
他咬着牙,几乎喷出一口胸腔内的老血。
但俞文华神色淡定,表情冷静,根本不为所动。
洪子望只好拿出最后的诚意说,
“我再赌的话,你过来取我这条命都行,我浑身上下这些手指脚趾,你想剁几根剁几根,我绝没有二话。
这样你总该信我了吧?”
俞文华摇头,“我还是不信。”
洪子望眼球都快充血了,他双手攀着桌子,咬着牙不再吭一声。
俞文华这时说,
“这样吧,我出个主意,为了让这次的保证有个准断,我剁你一根手指头吧,当作咱们俩约定的契约?
否则你这红口白牙的,我可信不过啊。”
说着她就叫小章说,
“去,把厨房他们家做菜的菜刀拿来,你们俩,你们把他按住,小刘你负责剁,务必一刀下去皮骨筋肉全部分离。
剁完了你记得找个保鲜袋装起来,拿去想办法风干了,挂到他们家的大门口上,让他天天出去回来都能看见。”
洪子望心脏开始狂跳。
他脸上本就因为憋着没去成厕所已经开始青紫,这会儿被这样的话一洗礼,他又顷刻间涨红了一张脸。
喉咙里却像是灌了铅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看见小章真的拿来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两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也立刻过来死死的按住了他。
旁边还有不知名的那些大块头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洪子望终于开始恐慌喊叫了。
他声音颤抖却还是强撑着大声说,
“俞文华,你做事别做这么绝!你这么整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啊!老头子到底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行不行!
你把刀拿走!求你了,你把刀拿走行不行!”
俞文华不理他,她示意小刘说,
“别管他说什么,事儿没做成之前,一切皆有变数,我还是信我自己的决策,剁吧,不要留情。”
小刘听话地举起了菜刀,一刀狠狠地朝着洪子望被强行按在桌面上的小拇指剁了下去。
洪子望心脏狂跳,瞳孔急剧一缩,
在菜刀离他的小拇指还有一寸远的时候,他使出全身的力气,白着一张脸狠劲一挣往旁边躲了一下。
他一个成年男子,虽然久不锻炼,又常年混在酒池肉林里,可到底是天生的力气,
拼命挣扎之下,也从两边按着他的那两个大个子手里挣扎的动了动地方。
本该剁在他小拇指上的那一刀,就“咔嚓”一声,剁在了手下原先的桌子上。
那桌子是用材质很好的黄花梨木做成的,用了多少年已经积攒了多少家常烟火气,
现在被小刘这么一个坚持锻炼的大块头,用了九成的力气一刀劈下去,立刻“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大缝。
刀痕明晃晃地显现在那里,洪子望心里已经彻底溃败了,瞳孔里满是绝望和灰心。
他语调颤抖着恳求说,
“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赌了,求你,绕过我这一次吧。
我跟你保证,我这辈子都不再沾一次赌,我要再沾一次赌,让我以后都死无葬身之地!
我再赌一次,让我以后做牛做马做骡子,让我以后入畜生道,永世不为人。”
他们这一带的本土生意人,做生意时最信风水,拜的是财神,讲究的是因果轮回,最忌讳口舌之祸。
洪子望这个不成器的虽然没有什么大志向,但他们家的信仰他还是遗传了下来的。
俞文华过去满意地拍了拍他被按在桌上的脑袋,笑着跟他说,
“行,既然你都这么保证了,我就勉强信你一回。”
说着,她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凑近了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跟洪子望耳语说,
“我听说,你不爱家里的原配老婆,连带着也不怎么上心她生下来的一儿一女,
倒是拿着外面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生下来的儿子当宝,还给这女人和你这私生子,置办了不少家产房车?”
洪子望眼神惊恐地看着俞文华,这事连老头子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再者,看这情况,她一开始明明连他赌博的事都不知道的,现在又是怎么知道他在外面还有个私生子的?
俞文华继续小声说,
“你小心点,自己身上的事儿,作孽多了可是会报应到你的后代那里去的,
你那个宝贝儿子,我可听说今天下午从幼儿园放学回去的时候,就差点出车祸呢。”
洪子望浑身发麻。
他痛苦地哀嚎了一声,拼命挣扎开,扑通一声给俞文华跪下了。
他说,
“我不是人,我是禽兽,我千刀万剐,我罪该万死,我知道错了,我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不该了。
求你了,你别这样搞,他是无辜的啊,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甚至不敢提一句刚才俞文华耳语时跟他说过的内容。
只是说着说着他已经嚎啕着大哭出声,忍不住鼻涕横流跪俯在地。
原先绷直的背塌成一张弓,像一串失去了珠链的鱼线,软软趴着。
俞文华看着他冷冷地笑了,她把一张让小章早就写好的保证书,拿过来扔到洪子望身前,冷声跟他说,
“把这个签了,否则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洪子望连保证书的内容都不敢多看一眼,急急忙忙捡起地上一块扔过来的笔,三两下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印泥沾上大拇指,在这张保证书上清晰可见地按压下去的那一刻,洪子望像被抽了筋骨的一条鱼,软塌塌地跪坐在地上,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