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京城一片金黄,苏冉初很喜欢看路边的枫叶。
海市的天气没有这么冷,此时还有绿植可以看,他想着以后家里也种些枫叶。
“这枫树的苗哪儿有卖?”
陆言深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陆父听得一头雾水。
“这个得问后勤,他们负责。”
陆父顺着他的眼睛也看向窗外,枫树还是那些枫树,在京城很平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秘书很快就打了电话回来,通知两人前往总部大楼。
此时正值午时,原本属于休息时间,却因为这一通电话众人都提起了精神。
陆言深到的时候,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在主位的老人正是人人敬仰的领导。
“老陆和小陆都来了。”
老人态度和蔼地看着进入会议室的三人,副官在陆父的身后,陆言深和陆父并排站立,恭恭敬敬敬礼。
为首的人摆摆手,示意几人坐下。
“快入座,说说怎么回事。”他已经等不及了,急切地想知道事情的原委。
陆父看了一眼陆言深,陆言深脸色有些冷,他抿嘴向前一步缓缓开口。
原来,因为徐家想要西单的店铺,陆家不想给,也很奇怪对方的用意,苏冉初的一句话点醒了陆言深。
陆言深经过深入调查,查到徐家早已和小太阳来往密切,正急切地需要一个根据点。
他们最终选中了陆家的店铺,拿到手后也不打算公开易主的事情,依然用陆家的名头开店。
表面上是开店,其实是为了掩护,以陆家的势力来掩护他们所谋划的事情。
在座的众人听完无一不露出震惊的神色,徐家为官只是一个文职,却能够做成这么大的事。
“他们究竟所为何事,竟然不顾国家利益而跟小日本合作,那是我们生生世世不可原谅的国家!”
主位的老人拍案而起,手背因为气愤青筋暴起,脸色更是涨的通红。
“初步判断,应该是和不死心的余党有关。”
陆言深沉静地开口,拿起桌上的笔走到陆父身后的地图上,在京津画了一个圈。
“京城是主要信息来源,他们的根据地应该在京津,根据前段时间我在鹏城遇到的小日本,他们目前应该在大陆很活跃。”
他伸手撑在陆父的椅背,向着主位的领导解释了鹏城发生的事情,特地介绍了鹏城出入境的现状。
“你意思是他们是通过走私进入大陆的?要捉人难以大海捞针。”
主位是一位七旬老人,精神抖擞,掌握着一个国家的命脉。
“嗯,可以这么说,一一排查也不现实,只能引蛇出洞。”
陆言深沉思了几秒,最后只能想出这么个办法来。
“这个事情你有几成把握?”老者神采奕奕地看着陆言深发问。
陆父眼眉一跳,看着领导欲言又止,又转头看看陆言深,生怕他开口说出不合时宜的话。
“领导,言深他的主要职责不在京城,此次回京也是因为陆家训练队交接的事情。”
陆父到底还是开口为陆言深说了话,所为伴君如伴虎,和这些人共事,陆言深不得把桌子掀了。
“嗯,你要是想调回来也不是不可以的啊,老陆别对孩子那么苛刻。”
主位的老人以为陆父让陆言深离开京城是为了锻炼他,他对陆家的事情并不怎么清楚。
现场的气氛有些僵,其他人都有些不满地看着陆言深。
“您说笑了,在其职尽其责,国家永远先于个人。”
陆父的话让陆言深的神情有些僵硬,周身散发的气息也冷了几分,陆父感觉到他情绪变了。
“领导,我认为还是挑一个更有能力的人来负责此次事情吧,言深他辅助就可以。”
在场的人一副嫉妒的模样,听了陆父的话,脸色才好了些。
在这个年代,能够有表现的机会不比战争时期,而且这次明显就是个立大功的机会,抓住就能高升。
“不,不,我认为陆队就很合适,西南战狼的称号我也有所听说,这次就由他负责。”
主位的老者前后思考了半响才开口,对陆言深的信心也相当足。
“小陆可不失你当年的风范啊,让他们也看看他的能力,你说是吧?”
老人又补了一句,陆言深心知这个任务已经压在他身上,对其他人的表情不予理会。
一个多次上战场的人,作战策略和胆识,在京城久待的人是比不上的,而且小日本异常狡猾,陆言深早有接触,他是最合适的。
散会后,陆言深直接就离开了。
陆父在身后加快脚步想和他说两句,他也没给机会。
“阿良,你说他会不会怪我?”陆父看着陆言深的背景自顾自地开口。
一旁的副将无言,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复他。
副将也是看着陆言深长大的人,他相当清楚陆言深的个性,论怪的话说不好,但是心情铁定不怎么好。
陆言深是但凡跟京城沾边的事情都不高兴,何况这次还是要负责一件相当棘手的事情。
“您之前不是说他和那姑娘如胶似漆,保不准那姑娘能让他舒坦些。”
在男人的世界里,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就是妻子,一个聪慧的女人在身边,再凶狠的男人也会收起抓牙。
之前的时候他可是听陆家的人说过,陆言深很喜欢他的媳妇,宠得不行,有她在应该没问题。
“嗯,我儿媳妇刚回海市了。”陆父说完叹了一口气,也跟着往前走。
身后的副将一脸尴尬,这情况看起来不太妙。
“司令,我看您在几天还是别回老宅吧,陆老估计会不开心。”
眼下副将只能想到陆老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了,至少陆言深还算是个有孝心的人,即使冷脸,对陆老该有的礼貌还是有。
陆父偏头瞥了副将一眼,对他的话不太认同,但是也没想到其他法子。
“先回去吧,看看情况。”
陆父回忆起陆言深的脾气来,过去那几年,但凡他不高兴,家里就会遭殃。
想到这,他加快步伐往车位走,身后的副将也小跑过去给他开门。
从总部驶出来,他加速往西交去。
几人先后回到陆家老宅。
宋婶看着两父子先后进来,顿感不妙。
她小跑到后院,急切地敲门,陆老这会正在研究苏冉初之前跟他下的棋局,他还在思考破解的法子。
“老爷,出事了!”
宋婶在门外呼叫,门内的十三眉头一抬,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陆老还是那副淡定的模样,缓慢起身走到门口开口。
“什么事?天塌下来有别人顶着。”
他看宋婶几十岁还毛毛躁躁的,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认同。
宋婶尴尬一笑,对自己失礼的行为也不好意思了起来。
“少爷和司令一前一后都回来了。”宋婶急切地说了一句。
陆老听完露出惊讶的表情,连忙抬脚走出房间,向着外院走去。
“人都在哪里?”
三人紧张的步伐中,陆老和宋婶一问一答。
陆言深回家后就直接回了房,苏冉初离开海市不过两天,他就觉得京城异常的冷清,幸好他拉了一台电话到他的院子里。
他一进入房间就拿起电话往海市打,正值中午,苏冉初这会在店里帮忙。
小翠负责煮饭送过来,苏冉初则和夏玫对账,整理新款上市的事情。
陆言深打来的时候苏冉初还在忙,是夏玫接的电话,听到是陆言深,直接叫了人接。
“快点,你男人来电话了。”
苏冉初一脸无语,大中午的打电话,她不过离开海市两天,他早晚都问候,现在连中午都加上。
“媳妇。”
苏冉初刚把电话放到耳边,还没来得及说话,陆言深那边就先发了声。
她莞尔一笑,对这个男人敏锐的洞察力打了满分。
“怎么了?早上不是打了吗?”
她含笑和陆言深说话,怕店里的人取笑,还背对着她们几人。
“嗯,想你了。”
短短几个字,苏冉初就感觉到男人的情绪不对。
“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说。”她耐心地开口。
那边陆言深把手放到电话线上,摸索着一圈圈的线圈,听着苏冉初的声音传来,内心才慢慢得以平静下来。
“出了一点事,要在这边待一段时间,可能不能和你参加婚礼了。”
陆言深的语气有些沮丧,说话的时候看着苏冉初留在陆家的小物件,整颗心都有些难受。
京城是他的家,也是他最不想待的城市,那些曾经伤害他母亲的人,正安然无恙地坐在高位享受生活。
最难受的是,他还要跟他们同处一室,对那些人微笑以对。
“嗯,没关系,到时候我回来就跟你说,那你还会每天给我打电话吗?”
苏冉初直觉事情不简单,如果是小事他根本不会告诉自己,更不会改变行程。
陆言深不会放过给苏冉初撑腰的机会,甚至有可能在报仇的时候加一笔在对方身上。
“嗯,尽量,有时间我都给你打。”
陆言深心里没底,即将要进行的任务复杂程度有些难以保证,稍有不慎他都可能折在里面。
“好啦,没事,这点小事我能解决,都是瓮中的鳖了,你还怕她跑掉不成。”
苏小乐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担心,现在她有多幸福,接下来失去的时候就有多痛苦。
“嗯,知道了,你小心点,别逞强。”陆言深有些不放心地叮嘱苏冉初。
两人挂了电话,苏冉初一回头就看到夏玫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她脸色一红,忙走过去继续对账本,脸上的笑意还未收回来。
夏玫看着苏冉初小女人的姿态,内心高兴不已,摸到手上的链子,自己也有些坚定。
苏冉初至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夏玫的异样。
陆老来到陆言深房间的时候,他正看着窗外的蔷薇花发呆。
那颗还是苏冉初不久前买回来种的,搭成了一个孔门,她当时说期待夏天的时候能够看到它花开的样子。
“说说什么事?”
陆老走到他身边,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陆言深合了一下眼睛,又看向地板,缓缓把事情和陆老说了一遍。
陆老叹了一口气,心里也明白陆言深心里的苦。
“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有些错,是他们的立场使然,你要明白。”
陆老的轻声地说着,脸色也沉重了起来。
陆母当年本来可以脱罪的,因为某些人的利益关系,一刀切就给牵连了,陆老一想到当年的事情,内心就自责不已。
他们陆家从来都不站队,但是却被逼着让他们选择,最后因为抵抗才被针对。
“你要怪就怪我吧,当初是我做的选择,我做不到让陆家毁在我手上。”
陆老说完半佝偻着背走了出去,他没有后悔当初的决定,但是对陆母他难辞其咎。
陆父在前厅等了许久,陆老才出来见他。
他急切地站起来,想要知道陆言深的情况。
“回来做什么,这个家不欢迎你。”
陆老手持鞭子出来,越过陆父直接往祠堂走去。
“父亲,这是领导坚持的事,我也没想到他如此执着。”
陆父跟在陆老身后解释了一句,但是前面的老人完全不理他。
他叹了一口气,跟着陆父前往祠堂,身后的副将看着有些心惊。
陆父已经是四十多的年纪了,作为司令还要接受责罚,说出来估计没人相信吧。
他跟着几人到了祠堂,陆父和陆父在祖宗牌位前跪下。
“犬子不孝,今天我代列祖列宗行刑。”
说着把鞭子举过头顶,磕了三个头。
陆父至始至终都没有吭声,默默地接受。
副将看着陆父受刑,心里酸意难平,对陆家的家规也没法认同。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个绊脚石,列祖列宗都看不得。”
陆老一边打一边说,陆父听着无言以对。
陆言深这次的任务相当惊险,陆老一听就已经有了底。
对于自己这个大儿子把人推上去,他心里不气是假的,而且那些人的品性他一清二楚。
陆言深在那些人下面做事,绝对会有绊脚石。
“国仇大于家仇,这个我认。”
陆老说着又打了一鞭,连副官都觉得陆老的气有些莫名其妙。
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几个鞭子下来陆父也没有什么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