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蝠莞尔。
上天给的报应,岂能让他们逃脱。受不住也要受着,好好受着。
晚上。
牛春花回到家,这一夜外面的叫喊和敲门声依旧没断。
她睁着眼睛恨不得冲出去拼了,想睡个好觉怎么那么难?
隔壁。
邻居大婶翻来覆去睡不着:“天天敲敲敲,叫魂呐。”
“哪有什么声音,你听错了吧。赶紧睡,明儿还要早起呢。”旁边丈夫翻个身继续睡。
“没声音?那么大的敲门声听不见啊?”大婶回头发现那口子睡得直打鼾。
她不服气爬起来,不信了。
谁深更半夜不停敲门?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敲什么敲,敲什么敲。几个晚上了还敲。”大婶披着外衣打开大门冲隔壁吼。
突然,一张扭曲的脸凑近。
“啊——”
大婶惊恐叫喊,昏倒在地。
第二天。
牛春花取了肉准备去摆摊。
“听说了吗?吴婶昨夜遇到脏东西。”
“这事我知道。说是魂被勾走了,正请驱魔师做法呢。也不知醒没醒。”
吴婶……
牛春花停下脚步,隔壁的邻居?
每夜她都捂了耳朵躲在被子里,外面发生什么也不关注。
生怕是假的,引她出去。
难道昨晚的尖叫是真的?吴婶看到了那东西……
牛春花匆匆摆好摊,请旁边卖菜的大娘帮忙照看。
她跑回家,走到隔壁。
隔墙听到铃铛摇晃声和念咒的声音,焚的香飘出来。
牛春花站在门口朝里望,只见一个驱魔师在院中开坛做法。
吴婶面无血色,被放置在椅子上靠着没半点反应。
这么大的动静,正常人早醒过来。
吴婶的丈夫在边上焦急等待,时不时问一下进展。
法事结束,人还是没醒。
驱魔师摆摆手:“我已尽力了。你另请高明吧。”
“别走别走。大师,想想办法吧。”
见男人神色焦急,驱魔师实话实说:“我用招魂铃叫了许久没回应。说明她被什么东西困住回不来,或者魂魄已被吃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再叫一叫,再叫一叫吧。”
驱魔师无奈:“好吧。”
又做了一套法事,毫无成效。
这种情况只能请修为更高深的驱魔师,不是专做法事的这位能应付的。
临走前,他推荐相熟的几位。至于能不能顺利把人救回,不敢保证。
牛春花听到,心里很不好受。出来送客的男人看到她,没什么精神招呼。
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牛春花连进门的勇气都没有。
她转身,心不在焉离开。
话分两头。
万家办事效率极高,打听清楚风北江的行踪。
万俪坐上轿子,寻机会制造偶遇。今儿她精心打扮,娇艳如花。
无论如何他们乃良缘,当有一场美好的邂逅。
风北江的行动轨迹很简单,巡视一圈铺子。看账本做决策,午间在酒楼用饭。
下午接着忙,傍晚回家照看父母。
轿子一路跟随,直到人进酒楼。丫鬟招手示意过去,轿夫把轿子抬到酒楼前。
万俪掀帘,丫鬟去扶。两人进去,恰巧看见上到二楼的风北江。
“客官里面请。”店小二笑眯眯迎客。
丫鬟扶着万俪上楼:“上招牌菜,一壶酒。”
“好的。”店小二将人请上楼,倒上茶才离开。
特意挑选的地方,与风北江的雅间相邻。丫鬟福身,下去办事。
万俪捏着帕子倚靠窗户看外面,等会儿见面说什么好呢?
外面。
丫鬟塞钱给店小二:“酒上到隔壁雅间。之后的事无须多管。”
店小二笑呵呵收下钱:“小事一桩。定给隔壁上最好的酒,让客官饮得痛快。”
满意点头,丫鬟回去雅间点头示意事情已办好。
待店小二把酒送到隔壁,她不依不饶喊:“我家姑娘要的酒呢?等如此久还不上。怎么?是怕我们喝不起吗?”
店小二一脸懵:“刚刚不是说送到隔壁?那位客人已经收下了。”
“什么?你把我们的酒送到隔壁去了?难怪让我们一直等。”丫鬟边大声喊边瞅隔壁。
雅间门打开,小厮退到一边。
风北江抱拳:“姑娘,店小二并非故意犯错,便饶过他这回吧。刚刚上的酒我并没动,姑娘若不嫌弃拿回去便是。若嫌弃,我赔一壶便是。”
丫鬟不依不饶:“谁知道你动没动过,我可不敢拿走。赔的话,一壶哪够。”
“绵绵,不得无礼。”万俪适时走出去,施礼后温柔一笑,“这丫头被我惯坏了,公子不要介意。一壶酒而已,何必大动干戈。绵绵,还不快向公子道歉。”
“对不起。”绵绵不情不愿道歉。
风北江颔首,被万俪吸引。
大家闺秀,不外如此。
万俪掩唇低眸:“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公子可愿共饮?”
“姑娘请。”风北江让开路请。
莞尔一笑,万俪走进雅间。
绵绵捂嘴偷笑,成了。
共饮畅聊,相见恨晚。
离别时依依不舍,相约下次见面。
迈出这一步,万俪脸上堆满笑。
对镜梳妆时,镜中人眉眼具笑,含羞带怯。
绵绵打趣道:“姑娘在想姑爷呢。明儿就能见到。”
“死丫头,敢打趣我。”万俪作势要打。
一副畏惧的样子,绵绵连忙讨饶。
主仆俩笑闹着,心中只有喜悦。
另一边。
牛春花回到家,探听到隔壁吴婶还没救回来。
请来的驱魔师都说没办法,急得男人不知道怎么办好。
站在院中望墙那头,牛春花百般纠结。眼看天快要黑了,她下定决心进屋找出钱匣匆匆出门。
必须救人,找最好的驱魔师救!
牛春花跑到玲珑堂,庆幸门还没关。她忐忑走进去,担忧整个钱匣不够付账。
“嗯?有客人?”拿上几块布料,阿蝠关店门正准备去正厅。
走至院中遇见牛春花,她微笑请。
牛春花暗暗鼓足勇气,一步一步跟随。她自我安慰一定能成功,一定能成功……
阿紫做好饭后点心端上来,看到牛春花很吃惊:“你不是牛三嫂的侄女吗?”
水盈招手:“牛三嫂的侄女啊。快来坐。过来有什么事吗?”
牛春花看到阿紫一愣,随后放宽心。在院中,光线昏暗她一时没认出阿蝠。如今再看,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美人。
牛春花拘谨走过去坐下:“我来找驱魔师帮忙。”
水盈将点心盘往前推推:“我就是。来,边吃边说。喝茶吗?”
摇摇头,牛春花酝酿情绪。
该从哪说起呢?
不喝茶啊,水盈倒杯白水递过去。
牛春花接过,眼神殷切道:“我隔壁的邻居被脏东西勾走魂魄。请了好几个驱魔师没办法,我便来此问问。听说你是城中最厉害的驱魔师,你一定有办法救她对不对?”
“有这回事?魂魄被勾,想来对方是个厉鬼。知道为什么找上那位邻居吗?”水盈询问。
欲言又止,牛春花攥紧双手。她想隐瞒,想说谎,想随便编个理由。
但抬头看到水盈清澈的眼眸,所有想法荡然无存。
牛春花皱眉垂眸,缓缓道:“她是被误伤的。那东西原本的目标是我,一直在外面敲我家的门。我不敢开,也不敢听。”
水盈想起来,给过相熟的街坊邻居一枚护宅铜钱。料想牛三嫂串起来挂在门上,那东西才进不了屋。
厉鬼力量强,可不是一道门能挡住的。她喝口茶:“你和那厉鬼认识?”
“他是我的丈夫。”牛春花的话让大伙动作一顿,“前段时间出意外丧生……”
水盈这才仔仔细细打量牛春花,而后微微皱眉:“你手里有过人命?”
一切被看穿,牛春花震惊抬头。
阿紫也瞧了瞧:“身上沾着血腥气。之前见面我以为是杀猪所致,没注意。你丈夫是你杀的?所以一直缠着你,还牵连旁人。”
沉痛闭眼,牛春花再睁开凄凉一笑:“他是我杀的。因为他是个畜生。我容貌没毁前,在村里也算长得标致。我如其他女子一样,幻想着未来夫君是何种模样。生活会多幸福……”
砍柴回去的路上。
陌生男人拦住道路,言语轻佻一步步逼近。
“你别过来。我喊了啊,你走开!”
“山上没人,我早看过了。你就从了吧。”
“救命啊——”
她的嘴被捂住,拼命厮打不管用。背篓甩开,衣衫破碎,被人得了逞。
可父母知道这件事后,第一反应不是讨回公道。
“哭哭哭,就知道哭。”
“我的儿啊,好好的清白姑娘被糟蹋了。不行,我得找他去,让他娶了丫头。”
“不,我不嫁。我不嫁!”
哭喊无用,挣扎无用。父母收了聘礼,强按着她拜堂成亲。
绝望,恨不得死掉的绝望。
可她没死,被羞辱没死,婚后遭受毒打也没死。
家里两个弟弟用着收来的聘礼,穿新衣买这买那。
她食不果腹,日日忍受毒打。
无数次想寻死,到底没勇气。直到那一天……
“好福气啊,娶到这么好看的媳妇儿。”
“好看有什么用,半个蛋都不下。哥几个喜欢尽管享用。我早玩腻了。”
牛春花恨极,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在饭菜里下老鼠药。
看着恶心的几个男人吃掉,看着他们痛苦死去。原本她也该死,但最后关头改变了主意。
她不能这样活,不可以这样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