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四大邪祟无一逃脱。
尚书府的家眷尽数救出,唯独严府亲眷未受磨难。
除了被关起来,吃喝并不缺。也没遭到侮辱和虐待,算是运气最好的一批人。
其余官邸的战斗尚在继续。家眷一批批被救出,惨样各不相同。
男子被残害,缺胳膊断腿忍受折磨。女子亦不曾好过。
噩梦的日子终于在今天结束,他们期盼的希望和救赎来临。
拯救计划还在如火如荼进行。
皇宫。
蓝笛被领到一所偏殿,周围人迹罕至。可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阿碧贴着蓝笛的脖颈趴好,一双眼滴溜溜四望。谁都别想动阿笛。
房门被推开,章亦玉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进来。他走到桌边放下:“喝。”
阿碧眼神凌厉。
蓝笛忙伸手按住它的头,另一只手端起碗。一闻他便知晓添加的药材,用量以及熬制顺序。
微微抬头,蓝笛认真询问:“非喝不可吗?这药挺苦的。”
“皇上命你喝,你敢不喝?劝你识趣点,还能少受些罪。”章亦玉面无表情。
“好吧。”蓝笛将药一饮而尽,倒扣碗给对方看。什么人熬出这么苦的药?
章亦玉很是满意,点点头:“跟我来吧。皇上想让你看一些东西。”
蓝笛放下碗跟上去。
他走在后面,唇角勾起一抹笑。药的苦,是用心良苦啊。
一个小太监在树后看到这一幕,赶紧去告诉秋颜。
她一惊,脚步匆匆禀报。
“你说什么?章亦玉带蓝笛进宫?还灌了药?”董书兰想到什么,立即赶去。
秋颜忧心跟随。
另一边。
水盈走出御花园后不久,与君召瑾迎面遇上。
君召瑾快步上前:“师父,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看了定然喜欢,可否随我来?”
“好啊。”水盈淡淡笑着。连喊师父的语调都不一样,还好意思伪装。
喜不自胜,君召瑾马上带路。水盈随他走,想看看究竟搞什么把戏。
反正宫里的阵已改得差不多,外面没传来消息就是进展顺利。是时候救出她的便宜徒弟,还国家一个好皇帝。
两人一路前行,太监宫女纷纷退避。前方是处大园子,没有旁人。
水盈一踏入园门便感觉到不同,又是阵法?还是个不俗的困阵。
真有意思。
她已经被连续小瞧很多次。
园中种满桃树。
桃花盛开,粉粉嫩嫩。君召瑾行至桃树下回头:“如何?喜欢吗?”
“花很美。”水盈停下脚步。
桃花困阵?
不仅想困住,还想磨灭她的意志。
“你喜欢就好。”君召瑾眉目弯弯。他鲜少眉眼具笑,但在这个女人面前总能打心底开怀。
仅仅一句夸奖,一个肯定。便比收服最强悍的属下还有成就感,还令人欢喜。
水盈脚尖不动声色在地上点一点。看似无关紧要,实际已然改变整个阵。
君召瑾大喜过望,伸手折下一枝盛开的桃花。他转身满心期待:“我能为你戴上吗?”
“你知道吗?我喜爱梅花。”水盈浅笑。爱梅冷寒孤傲,又清香怡人。
虽长在寒冬腊月,其实爱怜众生冬季无花可赏,无香可闻。
所以独树一帜,不与群花争艳。而是在茫茫一片雪白中舒展身姿,令生灵在严冬看到春天的希望。
章亦玉带着蓝笛行到附近,躲在一旁偷看。董书兰亦闻讯而来,藏起行踪。
君召瑾脸上的笑渐渐消失,眼眸染上冷霜:“爱梅?水盈,在你眼中不是众生平等吗?花鸟鱼虫,山石溪林,你从不偏爱。万物生灵,你何尝特意青睐哪一样?怎会……”
桃花树后的蓝笛莞尔。
盈儿爱梅,因为在山中他时常临摹。也见证盈儿的双眼从平静无波到鲜活灵动,是陪伴的偏爱。
盈儿爱梅,喜吃辣、酸。对甜不喜也不厌,但多吃会腻。
不喜苦味。
无论苦瓜还是汤药,半点不沾。除非做到没有苦味,才会勉强用一些。
盈儿对颜色各有喜爱之处,但最喜蓝、绿二色。
因为蓝天清明,绿草清新。
水盈单手叉腰:“你这话说的搞笑。我怎么不能独爱哪一样?”
君召瑾哑口。他不甘握拳,那个该死的男人究竟改变她到什么地步?
重相逢,除了相貌竟无一处旧影。
君召瑾注视水盈:“水盈,我改变主意了。我愿娶你做皇后。”
“我不愿意。”水盈果断拒绝,“莫说你一个霸占他人身体的邪祟。即便三千年前我也明确回答过你,不愿意。歇了利用我一统天下的心,我不会帮你。反而会阻拦你。”
“你果然看出来了。”君召瑾彻底不装了。或许他一直在期待重逢相认的这一刻。
阿碧煞风景打个哈欠。打算聊到什么时候?还打不打?磨叽什么啊?
水盈颔首:“自然。我虽不承认皇帝这个徒弟,但好歹他叫我一声师父。怎能任由邪祟侵占身体,霍乱朝纲。给你两个选择,自己乖乖出来,或者被我打出来。”
君召瑾气笑了:“三千年,我筹谋三千年才得以重现人间。你觉得我会乖乖出来?君圣恒传承自我的血脉,受我压制。我怎会放过如此大好时机。水盈,纵然是你又能奈我何。”
“血脉禁术,确实很难对付。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水盈双手抱臂,气定神闲。
君召瑾见此皱眉,莫非她有办法?不可能,此乃禁术!
禁术,因力量强大常被用于邪道而被禁止。驱魔师多接触不到,自然无应对之法。
现如今世间最顶尖的几位驱魔师,或许能试一试。水家大长老,有整个水家为底蕴。
个别不出世的世家,藏许多术法书籍。说不定存在解法的记录。
然血脉之法,不管术法还是禁术。都最难解除,两者因果牵连太深。
驱魔师若随意沾染,必受反噬。
水盈一笑:“看你可怜,我便好心告诉你吧。好消息呢,要从九千年前说起。你应该听过吧?仙妖大战后天地混乱,众生在其中苦苦挣扎。”
如此大事历史当然有记载。
君召瑾不明所以:“那又如何?与我何干?”
摇摇手指,水盈解释:“在此危难之际,有一个人破除黑暗。驱散浊气,把阳光洒向人间。她落于凡间,广纳门徒传授术法。驱魔师因此而生,培育一代又一代杰出人才。”
震惊看着水盈,君召瑾一瞬间好像明白什么。
董书兰惊讶捂住嘴,原来……
蓝笛垂头,想起在山中仰望星空时他们第一次谈及此话题。
“不算什么救世主。我的诞生为救世,死亡也为救世。混沌朦胧中,我被赋予这样的命令。那个声音对我说:降临到凡间去。守护这个世界,直到那一天来临。”
当时的他无比吃惊。
终于明白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没有感情,像一个木偶。
“天界女王沉眠前将我制造出来,把被挖出的那颗心存放在我身体里。当她苏醒之际,便是我消失之时。这是注定好的宿命,无从更改。我坦然接受。可阿笛,我想改你的命。”
那时的水盈含笑抬头望天。
在凡尘行走那么多年,第一次知道活着的滋味。
阿笛是她的恩人。
很想为阿笛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
章亦玉看向蓝笛。蓝大夫居然一点不讶异,莫非早已知晓?
水盈思考措辞:“你用我传下来的阵法和术法,还是残缺版,费尽心思来对付我。该说你勇还是莽呢。你也不想想,仙妖一遁一乱。修炼之法断绝,驱魔师从何而来。”
“你是仙?遗神?”君召瑾眉头紧皱。竟然没去冰雪异地之巅守护女王,而是游走凡间教授术法。
为凡尘带来生机,如同再造。
他后退到桃花树边,一掌打向树干启动阵法。
可惜阵法被水盈动了手脚,一点反应也没有。她摊手:“不小心踹了一下。”
“你!”君召瑾被气得够呛。
水盈无辜抿唇:“这就受不住了?还有个坏消息没说呢。你布置在朝臣身体里的部下,全数被歼灭。他们已经灰飞烟灭,不能再为你效力。”
君召瑾双眼大瞪。
第一次感觉到水盈的可怕。居然什么都瞒不过这个女人!
章亦玉细细思索后,带着蓝笛走出去:“回禀陛下,蓝大夫带到。”
对,还有杀手锏!
君召瑾大喜:“章亦玉,事情办得漂亮。把人抓过来!”
水盈迈步,阻隔开两人:“我这么个大活人在呢。当我不喘气了?”
蓝笛唇角微扬,指着章亦玉道:“盈儿,他喂我喝毒药。好大一碗呢。”
眼神一厉,水盈瞪章亦玉。
章亦玉一惊,连忙退后到君召瑾身边恭顺低头。
董书兰蹙眉,喝了毒药?
看着不像啊。
君召瑾哈哈大笑:“办得好,办得好啊。水盈,心疼了?不知道他肠穿肚烂时,你会是什么表情。他居然令你动心。他该死,他该死!”
水盈看傻子般看君召瑾,无奈叹息:“阿笛是大夫。而且体质特殊,药石无效。”
“……”
笑声戛然而止,君召瑾不敢相信:“药石无效?不可能,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