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知道蓝大夫住在水府,奈何身份原因不能随意到处行走。若冲撞了谁,来之不易的机会将付诸东流。
他们只能向仆人打听蓝大夫最常去的地方,看看能不能遇上。
“不是我不愿帮你们。蓝大夫是我水府的贵客,来去随心。轮不到我近前伺候。”
黎巧没多想,道声谢就走了。
范重云倒听出几层意思,或许仆从确实不够资格近身伺候,也或许知道些事但不能说。
此般礼遇,可见蓝大夫确实身份贵重。水府不敢得罪。
天下驱魔师世家的龙头老大,得罪不起一介大夫?
其中深意,细思极恐。
这般事不是他们能追根究底的。好好道谢,装作寻常。
不多问,不多说。
翌日。
蓝笛得知他们通过考核,前来道贺。黎巧和范重云见其不再心事重重,知晓事情已解决。
如此他们便安心了。
蓝笛拿出两个香囊:“我亲手做的,提神醒脑。别嫌弃。”
“自是不会。”
香囊散发清爽的药味,闻之清明。两人十分喜爱,当场佩戴。
书童亦通过考核。
蓝笛并未厚此薄彼,同样送出香囊。感激接过,书童拜谢。
之后还有几次考核,全部通过他将摆脱书童的身份,正式成为水家的一名阵法师。
这样的大好机会,书童必然牢牢抓住。届时,范家会为范重云挑选新的书童伺候。
几人有意请蓝笛吃饭答谢,遭到婉拒。蓝笛只微笑道:学子当以学业为重。
眼看着蓝大夫告辞离去,他们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到分别的时候了。
蓝大夫客居水府,早晚要回自己家。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再会之时,他们是否成为独当一面的阵法师?
长月城诸事尘埃落定。
夜明砂即将启程去寻好友,了结最后的一点缘分。
水宇晨几人和水盈等相送。
微笑站定,夜明砂拱手深深一拜。他毫不犹豫转身,畅快离去:“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昨日种种,悲欢离合。
敬友人,敬相逢,敬别离。只愿再见一面,一面就好。
“这是?”水盈疑问。
诗还是词?能听出伤感惜别,想念好友。水玉醉啊……
蓝笛含笑道:“欧阳修的词。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天下安定让夜明砂释怀。
当年水玉醉的理想终于实现,他们曾那般畅谈过。
“人与妖亦能为知己。守护苍生,互帮互助。”
他永远忘不了说起这些,好友眼里明亮的光。水玉醉,看到了吗?
此盛世如你所愿。
夜明砂抬头望天,似看到好友微笑回应:看到了。这般美好的盛世。
当年所作所为并非牺牲,而是坚定不移走自己的道。所以无甚好惋惜。
夜明砂踏上寻找友人的旅途,大概需要很多很多年。
为这最后一面,值得。
皇宫。御书房。
章亦玉关上门退下。
正在批奏折的君圣恒面色丝毫未动,灵魂在与血脉里残存的君召瑾意志交谈。
“老祖宗,我帮你一息尚存,你是否该付出实际行动报答我?”
沉默许久,君召瑾终于开口:“难为你在水盈面前做小动作。不怕她知道?”
“知与不知有何关系?她并不在乎。”君圣恒不觉得自己的小伎俩能瞒过国师。
只是对方不在意,变相把老祖宗交给他处置。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待无用再抹去。
“是啊。她哪里会在乎。”君召瑾保得一点残魂不死。
可如今一无所有。
强大的实力,忠实的部下。几千年的筹谋毁于一旦,东山再起谈何容易。
君圣恒没闲心多废话:“老祖宗活了那么久,应该知道不少禁术吧?我需要这个。”
“学习禁术?你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不过觉得我可以不用,但不能不会。”君圣恒朱笔御批。
武器握在手里方安心,万一遇上什么事还有底牌可用。
国师暂时不会离开玄灵国,可也不会干涉两国间的战争。
她,是个驱魔师。最杰出的驱魔师。想走谁也拦不住,必须未雨绸缪。
老祖宗出现的时机刚刚好,让底下那些逐渐不安分的朝臣遭受劫难。
元气大伤,短期内生不了事。而他可以掌握更强的力量。
颇有手段的太监总管,会术法的兰妃……君圣恒知道稍微松懈,便有万劫不复之险。
他是皇帝,需想得更长远。
拿捏朝臣,掌控朝局,牺牲些不值一提的东西很划算。
“我可以教你。但你要想办法给我弄具身躯温养,日日上香。如何?”
“成交。”君圣恒唇角勾起笑。温养?上香?老东西还想复活?
想得倒美。
门外欧阳魁求见。
君圣恒宣其入殿:“圣灵国那边的情况如何?事情没闹大?”
欧阳魁跪下行礼,起身后禀报:“圣灵国皇帝十分有手段。看似失踪,实际退居暗处操控一切。怪物祸乱很快被镇压,生事的朝臣也被抓。杀的杀,罚的罚。”
“如此说来,计划并不顺利。”君圣恒放下御笔沉思。
玄灵国与圣灵国接壤,对方不和平,我国才能和平。派人对怪物祸乱推波助澜,没想到成效不行。
圣灵国皇帝有点本事。
堂堂九色妖君,实力不俗也就罢了。偏生智计无双,怎不让人忌惮?
欧阳魁小心翼翼抬眼禀报:“还有一事。下属来报,寻到传闻中的九色妖君绯玉本体。他确实在沉睡中,底下的人已在暗中送来的路上。此种情况下剥离妖珠,大有几率成功。”
绯玉……
君圣恒露出满意的笑:“事情办的不错。绯玉进宫,朕重重有赏。”
“是。”陛下明明在笑,欧阳魁不知为何汗流浃背。
不能多想,只管办差。
君圣恒摆手命其退下。待人走后,门关上。
君召瑾问出疑惑:“你想剥离妖珠,成为新的九色妖君?世上有多少人想这么做,有多少人成功?你在走一条险路。”
“险路又如何?圣灵国皇帝可以,朕亦可以!漫漫岁月,就让我们好好斗一斗。”君圣恒神情寻常,但双眼野心十足。
第一步,将国师留在国内。不管过程,结果是好的。
第二步,成为新的九色妖君。无论敌人是谁,他都有底气拼上一拼。
枉夭、洛归,以及频繁现世的九色妖君和二十四妖。
谁也别想在他的国家胡作非为!
至于第三步……
何须五国并存,应当尽归于玄灵。他要做独一无二的帝王!
君召瑾咧开嘴笑,不愧是他的后人。继承的疯毫无二致。
既如此,必将禁术倾囊相授。他期待玄灵国一统天下那天!即使他无法亲眼看见。
如此后人,青出于蓝胜于蓝。
后宫。兰妃寝宫。
秋颜匆匆进屋禀告:“皇上今日去丽妃宫里。”
董书兰皱眉,侧靠榻上不悦:“自国师出宫,皇上再没来过我宫里。反倒频频临幸丽妃,那个蠢女人真好运。只是被国师大人点拨几句,还真说到做到。不然岂容她嚣张。”
原本打算借此事一石多鸟,没想到因为国师全乱了。不仅没讨好皇上,还让丽妃那贱人上位。
秋颜不敢多话,躬身听着。
董书兰眼眸望过去:“绯玉一事打听清楚了?”
“是。大人传话来,事情顺利。不日绯玉将进宫。”秋颜扶坐起来的兰妃。
“九色妖珠,的确是个好东西啊。皇上想要便给他,只是剥离的过程不能太顺利。不顺利,皇上才会想起本宫。且让丽妃得意几日。”董书兰扬起尽在掌握的笑。
好皇上,术法一途讲究天分。九色妖珠不是想夺就能夺的。
没有董家的帮助,怎能成功?
董书兰想到什么:“盯紧国师。他们一行离开迅速来报。另外,让水家忙起来。”
忙起来,也就是利用妖物制造事端。让水家的人疲于奔波,无暇顾及宫中。
迫使皇上只能依靠董家。
家族想在朝中站稳脚跟,水家实在碍事。但现在不是翻脸的好时候,尤其他们看起来与国师交情匪浅。
董书兰揉揉额角,筹谋许久,但愿一切顺利。
秋颜上前为兰妃按摩。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落得和初代圣皇老祖宗一个下场。
万般筹划,被强悍的实力斩断。什么阴谋诡计皆成笑话,各种图谋终成空。
几日后。水府。
这几天,阿白日日教导法阵的构建。痴迷此道的人恨不得不吃不喝不睡听讲,太美妙了。
院落。
仆从进来禀报:“盈姑娘,蓝大夫。阿蝠姑娘和阿紫公子到了。”
“当真?”水盈欣喜。
她与蓝笛对视一眼,揪上阿碧和阿黑一同去大门口迎接。
两辆马车停在水府门口。
阿蝠和阿紫叮嘱仆从小心搬运,这些可都是带给小盈的礼物。
“阿蝠。”水盈急切出来。
阿蝠回头,上前相拥:“小盈,阿笛,我们回来了。”
蓝笛微笑,颔首示意。
阿碧跳上阿紫的肩头,用脑袋蹭蹭脖颈:“赶紧做顿好吃的。”
“好,就知道你这只贪吃的猫铁定惦记我。”阿紫摸摸软乎乎的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