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喵喵叫撒娇,阿碧催促快点做吃的。什么烤鸭、酱牛肉、红烧猪蹄、黄焖肉……
阿紫无奈笑笑,只得先去趟厨房。
而阿碧紧扒着不放,一副生怕厨子跑了的样子。
水盈和蓝笛迎阿蝠进门,回院说话。仆从负责把东西搬进去。
阿黑抱着盘点心,边啃边站在桌边瞅带回什么新鲜物什:“哪来的大包小包?都是些什么?吃的用的?”
阿蝠拉水盈坐下聊:“银羽大人将那些孩子送回后,同森林外居住的驱魔世家联手彻查。不查不知道,一查揪出好几个拐卖孩童的窝点。有和外地人联合的,也有与妖勾结的。”
“哦?倒是胆子大。看来你和阿紫出了不少力。”水盈倒杯水递过去。
接过水,阿蝠含笑道:“银羽大人的地盘,哪轮到我们出力。不过跟着见识一番,尽些绵薄之力。这不,得知我们回来。驱魔世家那边、银羽大人,还有我姥姥都捎来不少礼。”
阿黑一口炫完点心,随意打开一件礼品:“这是……人参?我能尝一口不?”
“又不是萝卜,尝什么尝。收起来给阿笛,说不定以后用得上。”水盈直视阿黑。
在她的目光下,阿黑即便再想啃一口,也得乖乖放下。
收起来就收起来,大不了阿笛用的时候取两片尝尝味道。
阿蝠带回的礼物有山珍,也有金银珠宝。可见送礼的诚心。
一来古域森林那边的驱魔世家,想让水盈卖个人情。今次全劳她出手才救回几个孩子,是他们的失职。
赔罪的同时,希望事情不要宣扬开来。让外面的人知道,丢脸丢大了。
二来水盈的大名如雷贯耳,皆有结交之意。又闻他们如今住在水府,更不敢敷衍。
只愿这些礼品能留个好印象,以后有缘遇到也好亲近些。
水盈勾唇,一个个人精。礼收了,该给的面子要给。
她写封感谢回信,施法复制多份以传信符箓送出去。
客套两句,让那些世家安心。事情已经解决,没必要闹大。
这个面子她给了。
今天团聚,阿紫做了一桌好菜。大家热热闹闹吃着,小酌两杯。
一家人和和美美。
阿白亲授法阵,只教一遍。内容用玉简刻录下来,让他们反复研读学习。
学子们每三天一次考核。
经过三次考核确定最终留下的人,黎巧和范重云赫然在列。
宋飞和杜越泽前来学习过,奈何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只学到个皮毛。
他俩加入巡城小队历练。
考核结束的第二天,阿白登坛讲解一节课。学子可尽管提问,他知无不言。
因此各世家研习阵法的弟子跑来,一时把学堂挤得水泄不通。
大好机会,不容错过。
水盈与蓝笛站在外面看里面的盛况,相视一笑静静离开。
诸事办完,他们该回家了。
回自己家。
门一关,大长老抱住水盈的大腿眼泪汪汪:“就要走了?多留几天嘛。”
“留得够久了。这里又不是我的家,还能一直待下去?”水盈转头望向远方。
透过门窗,透过城池,看家的方向。他们的家在缤城,在玲珑堂。
还有家人等他们回去。池塘里的王八和锦鲤、镇守宅子的阿槐、跳到屋顶上打鸣的公鸡……
归心似箭,情不自已。再好的地方没有自己家好,客来终也客去。
水威凝视水盈温柔思念的模样,简直与画像上的人天差地别。
冰冷久远的笔墨,远不如眼前鲜活的人温暖。相似的模样,一个高悬云端,一个混迹红尘。
已然不一样。
“既如此,我只能恭送。”水威起身郑重一拜。敬普照黎民百姓、天下苍生的阳光。
水盈回眸一笑,转身挥挥手告别。传送法阵尚在建造阶段,可她等不及。
不如收拾行李沿路观景慢慢走回,反正不过几日路程。掀开车帘,青山绿水,怎不让人心情愉悦?
皇宫。御书房。
章亦玉进殿禀报:“陛下,国师大人等已经出发归家。”
归家……
正批阅奏折的君圣恒动作一顿,于水盈而言家在缤城吗?
不,她心里的家不在缤城,不在玲珑堂。在蓝笛身边。雄鹰有结实的翅膀,翱翔天际自由自在。
可有了牵绊,便飞不远。
他多谢蓝大夫,也嫉妒蓝大夫。
嫉妒的同时又敬佩,如此至纯至善之人,世间真有啊。
温和面对一切,似乎能包容所有黑暗。让人舍不得伤害。
“下去吧。”
待人退下,君圣恒走到窗边。犹记得第一次见水盈,从天而降光芒万丈。
而第一次见蓝大夫,温柔似水生不出半点恶意。那两个人比肩而立,美好如画卷。
羡慕又向往。
并且越发明白自己和他们的差距,近在迟尺,亦远在天涯的差距。
他出生皇家,从小到大见识太多阴暗东西。可以装作天真无邪,但骨子里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爱着水盈,好像就能摒弃心底的黑暗。他渴望被拉一把,被那道光拉一把。
“我拒绝。”
“我不懂你想要的东西。”
“我无意收你为徒。”
理所当然的拒绝,不带一丝犹豫和情感。沉静的眼眸,半分情绪也无。
这道光好远。
从遥远的天穹落下的光束,毫不偏颇照在芸芸众生身上。
谁也不能成为例外。
“便宜徒弟,好好干,你会是个好皇帝的。”
“有事来信。能帮的我尽量帮。”
为什么?那时的君圣恒看着微笑的水盈,明明很温柔,依旧无情?
天空撒下的光束本质并未改变,只不过比以前更加温暖。
温暖得人心发疼。
“知道我即将要做的事,她一定会狠狠揍我吧。”君圣恒望天苦笑。
“事已至此,想这些毫无意义。绯玉快到,你赶紧准备起来。教你的禁术练熟了?”
君圣恒握紧拳头,扯开一个笑:“练熟了。熟得不能再熟。会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群狼环伺,不狠就会被吞掉。掌握禁术,才有能力反击。
董家,别妄图掌控他!
后宫。
董书兰悠闲修剪花枝:“走得好。她不走,我们岂能安心。吩咐下去。”
“是。”秋颜退下。
剪掉一朵盛放的花,董书兰红唇微勾。皇上,接招吧……
御书房门前。
章亦玉垂头立在檐下。一个小太监匆匆过来耳语,他眼眸猛然一厉。
该来的还是来了。
章亦玉挥退小太监,换上笑脸进殿禀报:“恭喜皇上,丽妃娘娘有喜。”
几日后。缤城。
几辆马车停在玲珑堂前,水盈几人陆续下车。离开好些日子,终于回家。
车夫帮忙卸货,阿白和阿黑清点入库。阿蝠先去绣坊看看。
蓝笛到医馆瞧瞧。
阿紫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往厨房去,之前养的鸡别饿瘦了。看到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他才放心。
水盈站在槐树下,手触碰树干:“阿槐,我们回来了。辛苦你看家。”
槐树无风自摇,似在回应。
额头抵着树干,水盈唇角带笑。她张开手,掌心趴着一只蝉。
二十四妖之一,仲夏。为拖住她,豁出性命独自阻拦。
槐树枝丫移来,水盈将其放上去。蝉毫无动静,不知是死是活。
水盈拍拍树干交代:“拜托阿槐好好照顾他。”
枝丫抖动,欢喜答应。
仲夏有才,未身染血债。水盈把他禁锢回原形,修身养性。
大好的未来,别非撞南墙不可。待仲夏再修出人形,心境突破。她自当传授术法,以其天资定能学有所成。
一阵风吹来,一道倩影立在不远处。朱眉眼神复杂望那只蝉。
水盈转身一笑:“既然来了,何不进屋一叙?想来你有很多话想说。”
抿唇,朱眉摇摇头:“仲夏是我们当中最有天资的一个。纵使他从来不说,我也知道他很喜欢修习术法。每次修行进步,他都开心和我们分享。只是我们并不能与他同乐。”
妖法和术法的修习方式不同。
妖不理解学成一道术法有多难,又有多令人喜悦。
那份成就感和满足感,让仲夏双眼发亮。可无人懂。
身边的伙伴皆与他不同,起初一起高兴。久而久之,不放在心上。
格格不入,仿佛他是不合群那个。唯有尊上每次鼓励。
妖王教会仲夏术法,静心听那份学成的喜悦。但妖王太忙了。
底下两位护法,二十四妖,数不清的妖众。哪个不想与尊上亲近?
仲夏不可能独占,只能默默退让。
好孤独。
即使和同伴们畅快共饮,依旧很孤独。难道妖修习术法是错误的吗?
既然如此,尊上为什么教他呢?他不再勤练术法,不再分享。
伙伴们慢慢热络。
“不知道术法有什么好练的。之前我就想说,你是妖,练那劳什子做甚。”
“看吧。你也没兴趣了。来来来,喝酒。我们兄弟几个不醉不归。”
“走一个。前段时间你不合群,现在得多罚几杯。兄弟们说是不是啊?”
众妖起哄,仲夏不得不连罚好几坛。酒入咽喉,苦涩无比。
他藏起与众不同,融入群体。为何还是如此痛苦?
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仲夏还没想出答案,仙妖大战爆发。妖王陨落。他唯一的知音没了。
朱眉笑望水盈:“水盈姑娘,我将他托付给你了。或许在这里,他能找到心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