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晓黛接到陆翕的电话时有一阵心惊,听到是让她来医院陪蓝蓝,她连声答应。宋司宇虽然有些担心晓黛的身体,好在晓黛已经恢复了从前的状态,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晓黛来时带了一些蓝蓝爱吃的水果还有几本书,陆翕又叮嘱了几句,让安悠蓝不要瞎折腾就去公司了。
“蓝蓝,你怎么样?”晓黛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你呢?”
“我一点事没有,蓝蓝,我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水果,还有一些书,你看看。”
“嗯,还是你了解我。”安悠蓝微笑着,缓缓拿起一本书翻阅起来。
“晓黛,昨晚的事有人问起来,你就说董依依认为我抢了许秋所以怀恨在心报复,其它的你就一概不知。”
“可是我…我已经跟司宇说了…”林晓黛听到安悠蓝的嘱咐,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事。
“我知道你肯定跟宋司宇说过,没事的,其他人你就不要告诉他们了。”安悠蓝宽慰道。
“没事吗?司宇知道没关系吗?”
“没事,他也不会乱讲。好了,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行。”安悠蓝握住林晓黛的双手,再一次安慰她。
“嗯,好的蓝蓝。本来就是董依依太可恶,我现在每时每刻都想把她千刀万剐,她居然这样欺负你!”林晓黛表情愤怒,眼里憎恶分明,紧握的双拳也因为愤怒在微微颤抖。
“晓黛,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不要管,她伤害了你,我也会替你要回来。”安悠蓝艰难地撑着身子挪了挪,想尽量安抚晓黛,不希望她将这件事太过于放在心上。
“好,我知道,蓝蓝你快别动!”林晓黛赶忙站起来扶着她,怕她又扯到伤口。
安悠蓝忍着痛勉强笑了笑,调整了姿势又拉着林晓黛的手说:“晓黛,昨晚都是因为我连累你了,我想,你能不能先回文通。”
“不!”没等安悠蓝说完,林晓黛急得站了起来。
“蓝蓝,我一点事都没有,你不用担心,我以后也会小心的。我想待在这里,陪你。”林晓黛皱着眉头,心里着急得很,生怕安悠蓝强制送她回去。
“有些事你不知道,我来曲城其实…”安悠蓝看着固执的林晓黛,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向她解释。
“我知道,我知道你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可是我不怕,我就想离你更近一点。”林晓黛的眼里已经有了泪水,她紧紧地握住安悠蓝的手,似是乞求地望着她。
“哎,好,不过你以后要多留个心眼。”安悠蓝也不再勉强。
“嗯嗯,我会的。”林晓黛高兴地点了点头,装作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泪水,转头又给安悠蓝洗水果去了。
安悠蓝这才拿起手机,给小志发了条短信,一抬头看到傅泽亦捧着一束花站在门口。
“蓝蓝,你不是在外地吗?”傅泽亦俊朗的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眼神里却似乎透着担忧和心疼。
“傅少爷,你怎么…”安悠蓝此时只觉得尴尬极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傅泽亦走过来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时,脸上闪过的愤怒和焦急。
“蓝蓝,水果洗好了…”林晓黛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她好奇地走过来。
“傅泽亦!你怎么来了?”林晓黛一时间还没有接受他傅家少爷的身份,还以为他只是自己的一个普通朋友。
“安设计师出了事,我作为乙方的负责人过来看望很正常吧。”傅泽亦笑着将花放在桌上,站在安悠蓝的身边。
林晓黛又将他的话捋了捋,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傅泽亦可不是一名普通的背包客。
“啧,那我还高攀不起了呗!”林晓黛见傅泽亦完全只顾得上蓝蓝,调侃地说。
“林大作家,是我说错了。安小姐是您的朋友,我理应来看的。”傅泽亦给林晓黛让了让位置,又用复杂的眼神盯着安悠蓝。
“晓黛,你到楼下帮傅少爷买杯咖啡吧,顺便帮我买一个馅饼,我想吃了。”安悠蓝看出傅泽亦有话要说,就将林晓黛支开。
“好。傅少爷,请问你喝什么咖啡?”林晓黛一脸傲娇地问。
“冰拿铁不加糖,谢谢林大作家。”傅泽亦仍礼貌地笑。
林晓黛瞪了他一眼就出去了,安悠蓝这才示意他坐下。
开始,两人并没有说话,安悠蓝还在自顾自地看着书,傅泽亦当然没有那么多耐心,忍不住问道:“你都不问我怎么知道你住院了?”
“在曲城,您傅大少爷想知道的事还瞒得住您吗?”安悠蓝抬眼看了一下傅泽亦那期待的脸,转而又低头看起书来。
“那你还对我撒谎?”傅泽亦身体微微前倾,弯着身子,想要看清楚安悠蓝的脸。
安悠蓝沉默了会,抬起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太多人知道。”
傅泽亦听完,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殆尽,他缓缓地将身体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盯着面前的女人,有些生气地说:“原来我现在还不配知道安小姐的私事,我以为那晚宴会上,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安悠蓝感觉到傅泽亦情绪的变化,皱了皱眉,不自主地卷着书页的角,说道:“宴会的事情我很感谢你,我们是工作上的朋友,工作中你有任何需要帮忙的,我绝对倾力相助。”
傅泽亦眼里原本存在的一丝亮光瞬间消亡,黝黑的眸子里深不可测,但是很快他又展示着自己的笑容,毫不在乎地说:“那看来我还要多多努力了。”
安悠蓝还在想他说的努力是什么意思,傅泽亦已经站了起来,他扯了扯自己的袖子,温和地说:“好好养伤。”然后就走了出去。
林晓黛回来时,发现傅泽亦离开了,自己白买了一杯咖啡,暗自骂了他一会,又和安悠蓝聊起她最近写的小说。
安悠蓝每次都会安静地聆听林晓黛小说的构思,在她卡壳的时候,就会做一些建议,所以林晓黛特别依赖安悠蓝,觉得她就是自己的福星。
傅泽亦出了医院,一上车就拨通了一个电话:“羽佳姐,我需要你马上就采取行动。”
电话里传来高羽佳傲娇的声音:“泽亦,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耐心点。”
傅泽亦挂了电话,脸色逐渐变得阴沉,原本他以为最近的相处,安悠蓝至少会对他有一点点不同,没想到她居然完全不为所动,自己确实还不太了解这个女人。
第一次在夜玲珑见面,他就被安悠蓝独树一帜的气质和毫无挑剔的脸庞所吸引,再见面,他看到了这个女人冷静、孤傲、有仇必报的一面,又一次点燃了他心中的爱慕之火。后来在每天的相处中,他又被女人聪明、认真和谦虚的品格深深折服。在安悠蓝面前,傅泽亦一次又一次控制着自己的感情,控制着想要将她据为己有的心理。上午听小五汇报了昨晚的事情,傅泽亦在见到安悠蓝的前一秒都在为她担心,但是他还是要尽量表现得不那么越矩。这是傅泽亦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变得这么虚假和隐忍,因为他一直都有预感,一旦向安悠蓝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可能他们连见面的机会都会变得屈指可数了。
所以傅泽亦要慢慢准备,要一点一点地走进她心里。然而今天安悠蓝的表现让他的防线瞬间崩裂,他怕自己如果再慢一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要和高羽佳联手给自己制造更多的机会,要让安悠蓝主动地走到自己的身边。
下午五点多时,宋司宇来到安悠蓝病房,林晓黛以为他是来看蓝蓝的,准备招呼他坐下。宋司宇却摆摆手,脸色非常沉重,他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安悠蓝,沉痛地说:“小秋今早自己用刀扎了自己的大腿,两次,送到医院时跟你一样失血过多,现在还在昏迷。”
安悠蓝的眸子闪了闪,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宋司宇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傻呗,他肯定是知道了白阿姨是主使,又没有办法替你报仇,就只能加倍伤害自己,替白阿姨赎罪了。”
安悠蓝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林晓黛忍不住问:“那他怎么还没醒?”
“白阿姨说昨晚他在屋外待了一夜,早上发现时就冷的像块冰了,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所以没那么快醒。”宋司宇的眼里尽是心疼,急切的担忧爬满眉梢。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安悠蓝别过脸看着窗外,淡淡地说。
安悠蓝此时有些庆幸,自己还没有将全部的真相告诉许秋,否则,他可能真的会做出极端的事情,那时候自己是不是就在后悔和愧疚中去犹豫是否继续报仇呢?
以前那个温暖柔和善良的少年一点都没有变,他宁愿去伤害自己,也不忍心让身边的人受伤。他能够为爱的人做的事情就是让自己陷入痛苦、纠结和折磨中,换在乎的人得到想要得到的一切。
安悠蓝感觉眼睛有些发酸,但是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对许秋的心软,她必须让许秋感受到她全部的冷淡,让他相信自己早已经不在乎年少的情感,这样在以后的对立时,许秋才不至于因为知道了真相而崩溃。
即使安悠蓝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父母做的孽,儿子也要一起承担责任。可是自从与许秋见面以后,她越来越不愿意许秋在这场战斗中受到伤害,她总希望用自己的冷漠将他推开更远,但是又不自觉地利用许秋去获得报复的满足。
安悠蓝冷漠的回答让林晓黛都有些不理解。而宋司宇却不像以往一样骂她冷漠,反而微微点了点头:“是啊,小秋他能怎么做呢?一边是他最爱的人,一边是自己的妈妈,他除了伤害自己,还能做什么?”
说完,宋司宇默默地转过身,在走到门口时,他开口道:“方便的话,还请安小姐去看一下他。”说完宋司宇开门出去。
林晓黛看宋司宇情绪不对,有些担忧,正要去追。又回头看了一眼安悠蓝,安悠蓝点了点头,安慰她自己不会有事,林晓黛就出去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一滴泪掉落在被子上,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为从前的少年感到担忧。许秋为了昨晚的事情,竟然不惜自残。那自己那一晚告诉他这么多真相,他又经历了怎样的折磨和痛苦呢?第二天还是心甘情愿地配合她的表演,完成她的目的,去伤害他的父母。
安悠蓝此刻有些迷茫了,是不是自己的复仇之路不应该践踏无辜之人,特别是将自己放在他心上的人。
安悠蓝发呆时,陆翕进来了,他感觉到安悠蓝的不对劲,以为她伤口又疼起来了,走过去探她的额头,惊得安悠蓝抖动了一下。
“你怎么了?哭了?”陆翕皱着眉头,看到她有些红的眼眶,心里有些担忧。
“没有,伤口有些疼。”安悠蓝扯出一点笑容,露出疼痛的表情。
“要叫护士吗?林晓黛去哪里了?”陆翕轻轻扶着安悠蓝,帮她又重新调整了姿势。
“不用叫。现在不怎么疼了。晓黛出去有事。”
陆翕坐下来,握着安悠蓝的手,又放在自己的手心轻轻摩擦着,柔声说:“我已经派人去查你爸爸住院期间的事了,再耐心等待一下。”
“嗯。”安悠蓝轻声应着,正思考要不要告诉他许秋的事情,林晓黛就走进来说:“蓝蓝,许秋刚才醒了。”
林晓黛刚说完就看到陆翕坐在床头,瞬间把后面的话憋了进去,又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许秋?他怎么了?”陆翕转过头问道。
安悠蓝这才不紧不慢的把事情讲述了一遍,林晓黛见陆翕沉着脸,向安悠蓝打了个眼神,静悄悄地出了病房。
“他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陆翕喃喃道,握着安悠蓝的力度又加深了些。
“他只是在替白佩芷赎罪。”安悠蓝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