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家发生了巨变,易新辞忍着悲痛处理所有的事情,就连码头也传着流言蜚语。
易家的大媳妇跳江自杀,几个月后易家的小少爷也跳江了。
做港运生意的家族竟然有两个人接连死在江里,这非常不吉利!
如此言论愈演愈烈,就连几个合作的甲方也心有余悸,在签续期合同时犹犹豫豫。
易新辞处理了易宁的后事,一家一家地去合作甲方公司,费尽心力拿到了下一年的合约。
这天他瘫坐在易宁的墓碑前,拿着一沓啤酒,断断续续地喝着。
炙热的晚风吹在身上,易新辞却觉得冰冷刺骨,不由得发起抖来。
“怎么这么冷呢?”易新辞喃喃自语,望着墓碑上的照片,心里又涌上了无尽的悲凉。
“你怎么这么傻呢?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说着,易新辞的眼睛已经模糊起来,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潮湿冰冷。
突然一只洁白修长的手上递来一张纸巾,他接过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抬头看到了安悠蓝绝美的脸。
“安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安悠蓝坐在墓碑另一边,拿了一瓶地上的酒,打开跟墓碑碰了碰,喝了一大口,“生日快乐。”
易新辞扯着悲痛的笑,也喝了一大口酒,“我替易宁谢过你,还记得他的生日。”
而后是许久的沉默,两人无声地喝着酒,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听说你在给你们公司招总经理,怎么,你不干了?”安悠蓝突然问道。
易新辞漆黑的眸子里闪过凶狠的目光,却没有说话。
“你想找傅海洋报仇,是吗?”安悠蓝盯着易新辞的眸子,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跟你没有关系。”
“我来跟你做个交易吧,我替你报仇,你替易宁照顾好易家。”
“哼,安小姐,你这是什么交易?你是在劝我放弃报仇?”易新辞冷笑一声。
“不是,我说了,我去对付傅海洋,你只要照顾好易家就行了。”
“我不会让你一个女人去做这种事。”易新辞苦笑着,夺过安悠蓝手中的酒,“你喝太多了,早点回去。”
安悠蓝迅速抓住易新辞伸过来的胳膊,一个疾步就将他的手反锁起来,他立马被安悠蓝怼到墓碑上无法动弹,“你太小瞧女人了。”
易新辞呲着牙,无奈地笑着,“我忘记你的身手了。”
安悠蓝放开了他,又坐到易新辞的身边,帮他捏了一下麻木的手臂,“我去做这件事比你容易得多。”
易新辞这才认认真真地看着旁边的女人,微弱的月光将她的脸照得雪白,精致的五官与脸庞搭配得天衣无缝,那清冷的眸子里透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目光,更加充满了神秘感和高贵感。
“你真的没必要为了易家这么做。”
安悠蓝想起那天给韩美夕打电话,她觉得有必要告诉韩美夕有关易宁的事情。电话那头持续了将近十分钟的哭泣,最后韩美夕哽咽着说:“安姐姐,易宁他对你比对我还要上心,我们之所以分手是因为他把你的事情永远放在第一位,你一句话他就跟着你回了曲城,即使我已经做好了两年以后就跟着他去曲城发展的准备,但是他却说等不了。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易宁只说你需要他,他便毫不犹豫地走了,他对你的感情绝不是我能够取代的。”
韩美夕的话像无数根刺扎在她的心头,懊悔,自责的情绪吞噬着她,也让她报仇的念头更加强烈。
“我已经决定这么做了,我也有能力让你没有机会动手。”安悠蓝的脸上变得异常冷漠,还藏着不可抗拒的压制力。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可以不动手,但是我希望你动手的时候,我要在现场。这是我最后的要求。”
“好。关于易家的那些言论我已经处理了,易家的生意也不会受影响了,你好好照顾伯父伯母。”
易新辞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人,果断聪明,狠厉又善良,一瞬间心里也暗自佩服起来。
两人又喝了些酒,易新辞显然有些晕乎,站起来时都差点摔倒,若不是安悠蓝一路搀扶,怕是走不到车里去。
易新辞醒来时是在一个酒店里,他喝着旁边早已准备好的水,读起了纸条上的内容:易总,怕伯父伯母看到你醉酒的样子担心,就带你来酒店了,车在楼下。
易新辞摩擦着纸条上的字,心里有隐隐闪动的火苗。
知道安悠蓝见了易新辞,陆翕原本担忧的心里更加紧张。他这些天看到安悠蓝的眼里时不时闪着冰冷的杀气,心里就恐慌,他太怕她做出不理智的事了,然而阿成频频来与安悠蓝会面,这也再一次证实了他的猜想。
“小悠,你真的要这么做?”陆翕蹲下来抓着安悠蓝的手,眼里尽是心疼。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还有别的办法,不是一定要把你自己也送进去。”在外人面前说一不二,冷峻绝情的陆翕,在安悠蓝面前总是柔情似水,耐心安抚。
“我不想等了,我就是要让傅海洋偿命!”安悠蓝的脑海里又浮起少年明媚的笑容,只觉胸腔的怒火越来越强烈。
陆翕知道此时的安悠蓝被仇恨和愤怒支配着,如果不让她去做,以后必定也会利用任何机会做出更不理智的事,他只能默默在背后安排好一切。
易宁头七,深夜,南门大桥上,傅泽亦被绳索吊在湍急的江面,脖子上青筋暴起,脸上也变得紫红。
安悠蓝坐在一边,静静地望着漆黑的江面,眸子里阴冷沉郁。
不一会儿,傅海洋带着十几个人到了大桥口,正要冲进来,阿成一个手势,三十来个身手极好的血凰堂成员就拦住他们,很快傅海洋一行人就被制伏。
阿成让开一条路,让傅海洋独自走上桥。
易新辞转过身,冷笑一声,阴鸷的脸上显得特别可怕。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动手了,在曲城敢动我傅家的人,没有几个。”傅海洋看了一眼傅海洋,眼里闪过一丝担忧,转而又变得气定神闲。
“今天是易宁的头七,是你们去给他赔罪的最好日子。”易新辞扯了扯自己的衣袖,眼里闪着浓浓的悲痛。
“不是血凰堂的堂主帮你,就凭你?”傅海洋指着安悠蓝,眼里充满了不屑和讥笑。
安悠蓝的视线缓缓从江面扫过来,一双剪水秋瞳里却射出利剑似的光芒。她一只手搭在座椅的棱上,食指轻缓地敲击着木头,“时间到了。”
“傅海洋,我从来不玩虚的。今天这个游戏很简单,要么你自己跳下去,要么你儿子下去。”安悠蓝微微撇着头,周身散发着不可靠近的寒冷,那话语落在周围人的耳朵里,似是被冰冷的水灌透全身一样,让人忍不住发冷。
傅海洋眸子里的慌张越来越强,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狠厉。而一直被吊着的傅泽亦却扯着嗓子,“蓝蓝,你冷静点!”
傅泽亦接到安悠蓝的电话就立即赶到这里,他以为蓝蓝有重要的事情说,却没想到被一群人直接绑起来,而她却一个字都没有讲。原来,她是这样安排的。
安悠蓝仍旧没有看他,她缓缓站起来,走到桥边的栏杆处,冷冷地说:“你只有一分钟时间考虑,我没什么耐心。”
“蓝蓝,丢我下去,我爸它怕水,你别这样,蓝蓝,别做傻事。陆翕,你就这样看着她做傻事吗?”傅泽亦看着这样绝情的安悠蓝,心里升出了无尽的惧怕,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脸上因为焦急也变得更加狰狞。
此时站在黑暗中的陆翕才缓缓走到安悠蓝的身边,他握住她冰冷颤抖的手,“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还有二十秒!”安悠蓝喊道。
“安小姐,让他们两个人都下去给易宁陪葬!”易新辞此时显得更加激动。
“安悠蓝!你别动我爸爸!”傅泽亦叫喊着,此时他只想救傅海洋。
“好,那就都下去吧。”
安悠蓝竟然听了易新辞的话,陆翕脸上一惊,安悠蓝却抬起双手,下达了指令。
“阿成!住手!”陆翕呕吼道,然而阿成却丝毫不理会,迅速将傅海洋直接抛到江里,接着一个飞刀砍断绳索,傅泽亦也掉进了江里。
看着两人在江里挣扎着,安悠蓝缓缓转身,对易新辞说:“回去吧,你的心愿了了。”
易新辞全然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他再看了一眼已经被冲走即将被江水淹没的两人,脸上的愤怒逐渐变成了悲痛,甚至带着惊慌。
“所有的事情我来承担,你先回去。”安悠蓝示意手下,就有人将易新辞带了出去。
易新辞没想到安悠蓝居然说到做到,而且做事如此狠厉,完全没有犹豫。
这算给易宁报仇了吗?
易新辞躺在自己的床上,悲哀的脸淹没在黑暗中。
该死的人死了吗?
该死的人是自己吧?
是自己害死了晚晚,又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呵,还要去找别人报仇。
可是自己哪有资格死,晚晚肯定不愿意再见到我,易宁呢?他若知道我抛弃了易家,抛弃了爸妈,他也是会责怪我的吧。
易新辞,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你也只配痛苦地活着。
傅泽亦醒来时在自己的房间里,他转过头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安悠蓝。
他猛然坐起来,又看了看自己,眼里尽是疑惑,“蓝蓝?我…这怎么回事?”
安悠蓝微微苦笑着,“怎么,难道真想替傅海洋偿命吗?”
“我爸呢?”傅泽亦心里一惊,急急地问。
“死了。”云淡风轻,安悠蓝没有丝毫情绪。
“怎么可能,你既然救了我,你肯定救了我爸。”傅泽亦的心里还是存着希望的。
“是陆翕救的你,他怕我身上背了人命,所以救你,只不过你爸在江里急着给你解绳子,耗尽力气,又不会游泳,自然救不活。”
“安悠蓝,你怎么把人命说得这么轻飘飘?他是我爸!”傅泽亦抓住安悠蓝的胳膊,猩红的眼里还是透着不可思议。
“傅泽亦,我是黑道的人,这些对我来说再简单不过了,你调查我这么多,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呵,清楚,现在清楚了。
原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以为你是不同的,没想到还是自己太年轻。
傅泽亦缓缓松开自己的手,心脏的疼远比身上的伤要厉害千倍万倍,他再一次认认真真的望着面前女人精致的脸庞,他想,蛇蝎美人这四个字是跟她最配的吧。
“我要去看我爸。”
“我说了,他死了。”
“死了我也要去看!”傅泽亦第一次在安悠蓝面前咆哮。
“傅泽亦,你可以去看,但是记住我说的话,傅海洋,死了。”
傅泽亦以为安悠蓝又在刺激他,一把推开安悠,咬着牙问:“他在哪?”
“楼下的车,你上去以后,自然会带你去。”
傅泽亦冷笑,人都死了,还把尸体藏着,难道还要鞭尸吗?
本来已经悲痛到绝望了,车却把他带到了一个秘密的诊所,与其说是诊所,不如说是陆翕的私人医院,门面看起来不起眼,里面有着顶配的医疗器械。
阿成带着傅泽亦穿过走廊,来到一间病房,床上躺的正是傅海洋。
“爸!”傅泽亦担忧的脸上露出惊喜,他握着傅海洋的手,温热传过来让他确定人还活着。
“还在昏迷,只是腿撞到岩石上,可能走路有影响。”陆翕走进来,不带情绪地说。
此时傅泽亦再想起安悠蓝的话,瞬间明白了。
“你们是做戏给易新辞看的?”
“一开始并不是,她确实动了杀心了。”陆翕阴着脸,一想到昨晚的情景,还是心有余悸,不过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所以她真的想要我的命啊。”傅泽亦喃喃自语,神情落寞。
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在桥下安排了救援的人,她只是…需要这件事情去缓解,不然,她很难走出来。
陆翕并没有跟傅泽亦解释,他的眼睛闪了闪,“她的意思是让傅海洋成为死人,永远不能在公众出现。”
“怎么,难道我们傅家还会怕他易新辞再来报复吗?”傅泽亦冷笑。
“傅泽亦,按她说的做,否则我有任何办法让死人真的成为死人。”
傅泽亦抬头,看到陆翕的眼里射出寒冷的目光,似冰刀一样扎进人的心里,让人不禁心生畏惧。
“既然如此,你一开始怎么不自己来。”
“你根本不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