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悠蓝刚加入血凰堂时,不仅各个分堂不服气,就连隔壁的组织时不时过来挑衅,说血凰堂快完了,一个女人当堂主是天大的笑话。
黑道的说服力就是武力,那几个月,安悠蓝每天都带着伤回家,陆翕阴沉着脸窝在沙发里,不悦地说:“把你身上的血腥气给我清理干净!”
而安悠蓝却一言不发,那段时间两人的关系也非常糟糕。
也许是每天打打杀杀惯了,安悠蓝的周身逐渐开始被戾气笼罩,只要任何人说了反对她的话,她会直接断手断脚,这也是后来为什么人们一听到蓝姐的称号就胆战心惊。
一天,一开始就拥护安悠蓝,并且陪她出生入死的阿义因为救她意外坠楼身亡,在处理了后事后,她跟阿义的哥哥阿成拿着刀去报仇,才发现罪魁祸首被陆翕带走了。
她怒气冲冲地破门而入,那是陆翕公司的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她去陆氏集团。
“陆翕,人你弄哪里去了?”
陆翕阴着脸,抬眼冷声道:“警察局。”
安悠蓝拍着桌子,腰里还别着刀,怒道:“你护着他?我是要他偿命的!”
陆翕站起来直接掐住安悠蓝的脖子,眸子里冰冷如霜,“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嗯?忘了你怎么来的?”
此时二十一岁的安悠蓝刚刚褪去稚嫩,肌肤吹弹可破,一半带着少女的娇嫩,一半又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然而她浑身的戾气和腥气让任何男人闻到了都要退避三舍。
“你闻闻你身上的味道,怎么?你是准备直接这样杀到曲城,杀到许家吗?”
然而正在气头上,风头正盛的安悠蓝,哪里听得进去这样的话,她挣脱陆翕的手,愤愤地离开了。
谁也不知道她找了什么人,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直接把罪魁祸首寻三从警察局捞了出来,折磨了他三天三夜。
陆翕赶到时,寻三只剩一口气了,安悠蓝却已经虐红了眼,手上沾满鲜血。
“我不允许你手上沾人命!”陆翕死死地扣着安悠蓝的双手,低沉的声音里充满不容置喙的命令。
“我手上迟早会有人命。”安悠蓝仰着脸,愤怒中带着绝望。
安悠蓝是被陆翕直接拖回家的,若不是安悠蓝早就下了命令,无论陆翕做什么都不能干涉,阿成和身旁的人早就把陆翕按倒了,但是他们还是焦灼又心惊地观望。
陆翕直接把安悠蓝丢进了浴室,拿着浴霸从她的头顶浇下来,“你最好给我清醒清醒,看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手上和衣服上的血迹迅速融到水中,地板上流了一地的血水,安悠蓝怔怔地看着,紧绷挣扎的身体立刻瘫软下来。
她举着自己的双手,突然崩溃大哭起来。
从此以后,安悠蓝变得冷静,隐忍,不再招摇,身上的煞气退得一干二净,不在血凰堂的时候,俨然是妖娆动人,艳丽魅惑的绝美女人,是陆翕生意场上的绝杀武器。
陆翕知道,易宁死后,安悠蓝表面没有情绪,但是她紧绷的身体和神经让陆翕知道,她只不过在等待发泄的时机,其实怒火早就占据了她的大脑。一旦任何人出来提前保护傅海洋,安悠蓝就会变成爆发的老虎,撕碎所有的人。
所以陆翕没有动,他只是在知道她的计划后,做了后备准备。
“易新辞和易家信了吧?”陆翕坐在沙发上,撩起安悠蓝的头发。
“傅家都发了讣告了,没有人怀疑。”安悠蓝望着阳台外漆黑的天空,眼里的伤感快要把黑夜都吞没。
陆翕把她揽进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哭出来就好了。”
安悠蓝却只是紧紧抓着陆翕的衣服,脸上的泪水很快就打湿了他的胸膛。
易宁以前说:“蓝蓝,你这样打打杀杀的,一点不是女人干的事。”
安悠蓝不以为意,嗤之以鼻,说如果我没这些手段,你当初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易宁却非常严肃地说:“以后我如果遇到危险或者不幸,我一点也不希望你为了我去伤害别人,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复仇。”
安悠蓝当时觉得他是在隐隐劝自己放弃报复许家,现在想来,易宁只不过是不想让她背负太多的罪恶。
如你所愿,易家也会越来越好。
傅泽亦接手了远傅集团,他的小叔傅祥承傅海洋的遗志暂时接任集团董事长的位置,扶持傅泽亦。
这个事件也影响很大,特别是傅海洋的突然离世一直是一件隐秘的事情,就连傅海洋的前妻柳意也真的以为他死了。
傅泽亦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傅海洋心甘情愿做一个假死人,隐姓埋名,在不知名的荒野乡村过着隐蔽的生活。
而傅泽亦的天赋绝对遗传了他的爸妈,短短三个月就理清了集团所有事务,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起事情来。
集团员工以为这个公子哥对通讯技术一窍不通,谁知道他以前竟然是扮猪吃老虎,他只是不想通而已。
小五站在办公桌前暗暗感慨,果然龙生龙凤生凤,傅董的儿子怎么可能不会做生意,还有这么个叱咤风云的妈妈,要不厉害也难。
“泽亦,你爸爸生前就批准了重建通讯大楼的方案,这是资料,你看看。”傅祥把文件夹递给傅泽亦。
“嗯,是有这么个事,之前事情太多耽搁了。”
“重建通讯大楼跟我们后续的发展息息相关,所以这件事也非常重要,你现在刚刚上任,不如就把这件事交给你吧,做好了也能堵住悠悠众口了。”
傅泽亦笑着点点头。
“想好请哪个设计师了吗?”傅祥抿了一口浓茶,抬眼看着面前的侄子。
设计师?除了她,曲城还有谁配做远傅集团大楼的设计师呢?
“小叔有人选吗?”傅泽亦却把问题抛给了傅祥。
傅祥勾唇,笑意满满,他微咳一声,“最近很受欢迎的安悠蓝设计师应该最合适,听说一般人还请不到她。如果我们集团能让她来设计大楼,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嗯,确实,那我就去试试。”傅泽亦仍然淡淡地笑着,眼里没有任何波澜。
过了几天,小五悻悻地回来汇报,说没有见到安设计师的人。
傅泽亦抿唇一笑,莫不是她还在跟傅家膈应吗?
眼下能请到安悠蓝确实是一件能让自己出彩的事,毕竟目前为止,除了思梦园项目和庄何,曲城还没有人请动过安悠蓝。
看来,还是需要他自己亲自去了。
此时安悠蓝窝在家里的沙发上,阿成低着头瞟着她,心里直咯噔。
刚刚向她汇报,这几个月没有查到丝毫十五年前医院的事,也就是说一无所获。
安悠蓝周围的气压有点低,不知道是不是变天的缘故,阿成觉得周身凉飕飕的。
一无所获?那就是一点线索也没有,白佩芷做事这么干净?
安悠蓝抱着双臂,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自己的左胳膊,阿成知道她正在做什么决定,大气不敢出。
如果没有证据,他们打死都不会承认,又怎么会心甘情愿跟爸爸认错呢?如果这条路不行,就真的只能走另一条路了。
安悠蓝只觉得烦躁异常,仰着头沉默着。
阿成实在忍不住了,只能重新找一个话题,“蓝姐,之前您调过来的那些人,只回去了一半,还有十几个人在曲城等您安排。”
安悠蓝侧过头,如秋水般的眼里射出寒光,“什么?等我什么安排?难道我来安排他们吃喝?”
阿成吓得一激灵,还是壮着胆子说:“那几个都是毛头小子,您收进来时都只有十六七岁,现在也都才二十来岁,又都是孤儿,没有成家,他们死皮赖脸地留在这,我也没办法。”
安悠蓝眼睛的寒气微微淡下去,脸上尽是无奈。
“没成家难道我给他们安排家吗?”
“蓝姐,你忘了收他们时说的话了?”
呵,安悠蓝想起当时的自己,恨不得穿越回去封住自己的嘴。
为了收这些毛头小子的心,居然信誓旦旦地喊:“你们没有家,我,血凰堂会给你们家,跟着我,一辈子都有家。”
果然,自己挖的坑就要自己填。
“他们现在住哪里?”
“都在我家。”此时阿成觉得委屈极了。
当然,安悠蓝也觉得过于荒唐,当时给阿成和六子安排的两室一厅,现在居然挤了十几个人,无法想象他家里是什么样子。
“思梦园一期还有房子,你按照人头合理分配下,需要几间房跟我说,我来安排。”
“好的,蓝姐,那个房租?”
“钱的事你不用管,他们最近吃的用的我会补给你。还有,告诉所有人,一个月内给我找到正经工作,否则滚蛋。”安悠蓝摆摆手,明显有些不耐烦。
阿成赶紧点点头,心情极好地走了出去。
“还有,我住在这里不许泄露出去,不然你也滚蛋。”安悠蓝的语气里尽是不耐烦。
阿成连说是,关了门,脸上愉悦不少,终于自己可以睡个好觉了。
这些天安悠蓝没有去公司,就是因为调查的事没有结果,她的情绪不对。现在要为那些小子安排住处,就不得不找许秋了。
许秋当然是同意的,安悠蓝提出的每一个请求或者要求,他都没有拒绝过,这种事更是小事。
“按理说,思梦园有一半是你的,你想怎么支配都行。”许秋软软地说着,脸上还是温温的笑。
不过安悠蓝还是按照流程给负责人缴纳了三个月租金,这种事只能用自己的工资了,然而后面的开销巨大,安悠蓝此时竟然第一次感觉到了缺钱!!
晚上到家楼下时,傅泽亦半边身子依靠在大门前,表情复杂地盯着从车上下来的安悠蓝。
这是时隔三个月,两人第一次见面。
“好久不见,蓝蓝。”傅泽亦穿着简单的黑衬衫,看起来稳重成熟,只有那花色的领带才显出他活跃的性格。他整个人笼罩在昏黄的灯光下,修长的身子像极了小说里的男主角。
安悠蓝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精致的脸庞逐渐清晰,又一次让男人的心顿停几秒。
“傅总?这么晚有事?”淡淡的语气里尽是疏离。
傅泽亦的心脏莫名抽动一下,看来,之前半年的努力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心扉的入口,那次是彻底地迷失方向了,功亏一篑。
他脸上的落寞一闪而过,脑海里却浮现出有些可怕的想法。
“那晚,你真的想要我的命吗?”冷不丁的,傅泽亦脸色变得沉重起来。
“什么?”安悠蓝皱着眉头,一时间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事。
“那晚,你丢我到江里时,是真的要让我死吗?”傅泽亦又走近一步,盯着安悠蓝一字一顿地说。
“你得感谢陆总救你命。”
“那就再来一次,这次给你机会。”傅泽亦突然掏出一把刀,压着嗓子说。
“你疯了?”
安悠蓝欲向后退,傅泽亦快速扯过她的手,将刀放到她手里,两只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用刀尖抵到自己的心脏处,眼里的情绪既热烈又痛楚。
“再取一次,给易宁报仇。”
安悠蓝愣住,她看着突然眼尾通红的傅泽亦,只感觉心里乱得狠。
“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就想知道,在你心里,我跟你最好的朋友,谁的位置更重一些?”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到底还有没有一点点机会。
她用尽全力挣脱了傅泽亦的手,哐当一声把刀丢到了旁边垃圾桶里,她低头揉着自己的手,“傅总,随身带刀的习惯不好,带个保镖会好些。”
看着若无其事毫不动容的安悠蓝,傅泽亦的心比被刀刺了还要疼。
“不回答吗?还是不敢回答?”
“大庭广众之下,刺伤了傅总,我不仅要坐牢,整个傅氏家族也不会放过我,我为什么要自讨麻烦。”
哼,顾左右而言他,一如既往。
傅泽亦浅笑,只有在她面前,自己才吃得了哑巴亏。
“没什么事我就回家睡觉了,傅总,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