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身穿紫色连衣裙的女人正在演奏小提琴,台下的观众皆陶醉其中。
坐在前排的封越荣深深地注视着自己的女朋友,眼里的柔情好似要穿过眼镜将女人淹没。
他不断地摩擦着手中的戒指,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女人,不断地在心里演练着要说的话。
演出完毕,台下响起了雷霆般的掌声,同时又许多粉丝上台送花,让准备起身的男人感到了忐忑。
他静静地等待粉丝的合影和互动,只能将戒指重新放进口袋,又一次编排着等会要说的话。
大概是太紧张,封越荣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直到高羽佳走下台来,他才缓过神。
“怎么了?被我的粉丝吓到了?”高羽佳挑眉,眼里充满自信。
“确实,没想到粉丝这么热情,我都没有挤进去。”封越荣也笑着,伸手为女人整理了头发,两人一起走进后台。
换好衣服的高羽佳和封越荣坐进车里,商量着去哪里吃饭。
“我们去喝酒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高羽佳说。
虽然很诧异她想喝酒,但是想到喝了酒正好可以壮下胆子,封越荣就点了点头。
司机将车开到了夜玲珑,看着闪亮的灯牌以及特别的建筑格局,封越荣露出了一丝诧异。
“你知道这个酒吧的老板是谁吗?”高羽佳下了车,挽着封越荣的手臂边走边说。
“是我认识的?”
“是安悠蓝。”
高羽佳在说这个名字时,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
“你说的是半年前出了意外的天才建筑师安小姐?”
封越荣更惊讶了。
“嗯,想不到吧?”
高羽佳的嘴角上扬,带着封越荣直奔二楼包间。
“那确实令人惊讶,看来安小姐不是一般的人,好在老天眷顾她,让她又活了过来。”
封越荣打量着酒吧,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装饰和格局。
高羽佳轻轻一笑,“她向来命大,没那么轻易死。”
经过一个包间时,她的余光好似看见了熟悉的身影,高羽佳顿住,轻轻打开门,就看到了坐在对面的陆翕和安悠蓝。
“是看到熟人了吗?要进去打招呼吗?”
封越荣看到女人眼里的变化,非常贴心地说。
“是陆总,还有那位安小姐。”
高羽佳平静地说着,眼里看不清任何情绪。
“封家和陆氏好像有生意来往,我进去打个招呼也是理所当然。”
封越荣握紧女人的手,温和地说。
没有听到女人的反对声,封越荣推开门,牵着高羽佳走了进来。
“陆总,冒昧打扰您了,刚刚我在外面好像看到您,所以进来跟您打个招呼。”
包间的五人注意到了来人,原本冰冷紧张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陆翕点了点头,示意来人坐下。
“没想到傅总和许少爷也在,看来今天我们很有缘分。”
封越荣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仍然紧握着高羽佳的手,一边向另外的几人打着招呼。
傅泽亦眼里的怒火和杀气在两人进来后消散不少,他缓缓坐下去,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安悠蓝。
高羽佳扫视着众人的表情,片刻就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她带着浅浅的笑意道:“安小姐果然福大命大,我还有点好奇你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安悠蓝没想到进来的女人会首先跟她打招呼,她从那女人的眼里看到了意味深长的笑,令人心里不禁变得忐忑起来。
“那我得感谢傅少爷,感谢你救了我女朋友一命。”
安悠蓝攥紧手正在犹豫时,陆翕抢先发了话,却没有任何情绪,平淡得让人看不出哪里有感谢之意。
傅泽亦冷哼一声,他再一次站了起来。
“安安,跟我走,我有话跟你说。”
陆翕深色的眸子瞬间变得漆黑一片,好似那深夜里的海面一样,随时有可能卷走所有的事物。
见女人没有动,傅泽亦直接上前就要去拉,陆翕瞬间腾起,推开了男人。
傅泽亦眼里的怒火在顷刻间燃烧起来,他直接冲向陆翕,在瞬间伸出了重拳。
“陆翕!”
女人惊喊着,傅泽亦的拳头被一双细小的胳膊挡回,等他定住神时,他看清楚站在陆翕面前正坐着格挡手势的安悠蓝,满眼惊慌。
“蓝蓝?”傅泽亦试探着喊着,脸上挂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和深深地受伤的眼神。
“我…”安悠蓝也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双手,她一时也无法理解自己做出来的下意识举动。
许秋和林晓黛都缓缓站了起来,刚才那一瞬间的出手明明就是安悠蓝啊!
“蓝蓝,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林晓黛脱口而出,带着惊喜和激动。
只有陆翕皱着眉头,他轻轻挽过女人的双臂,柔声道:“怎么样,受伤没有?”
安悠蓝机械地摆了摆头,就在刚刚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好似看到了什么画面,却是转瞬即逝,令她一时难以从画面中走出来。
“安小姐还是这么护着陆总。”
高羽佳随口一说,傅泽亦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难道她的内心深处里,最重要的人一直是陆翕?
“我想不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这样。我刚才以为你会受伤,然后就…可是我为什么要这样?”
安悠蓝只觉得吵闹极了,她的大脑里好似在翻江倒海,所有模糊的碎片一涌而出,但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画面。
她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服,纠结和痛苦的表情越来越明显。
“我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过什么?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她喃喃自语,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察觉到女人的不对劲,陆翕扶住她的肩膀,开始唤着她的名字。
“小悠?安悠蓝?你醒醒!”
可是女人好似沉浸在什么画面里,双眼猩红却始终无法注视自己,陆翕变得紧张起来。
“陆总,我来看看。”
作为神经科的医生,封越荣一眼就看出了女人的异常,在得到陆翕的允许后,他查看了女人的瞳孔,将她扶到沙发上。
“安小姐?安小姐?听见我说话了吗?来,跟着我一起深呼吸好吗?”
在几分钟的引导和干预下,安悠蓝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只是恢复平静的她,眼里变得更加空洞无神。
“越荣,安小姐怎么了?”
高羽佳抱着双臂,侧着头问道。
封越荣站起来,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沉声道:“安小姐可能想到了什么事,所以情绪有些紧张。但是我观察她好像是要想起什么,却又记不起来,大脑神经处于高度紧张和混乱的状态,才会让她这样不受控制。”
“封少爷,谢谢你。你们自便,我先带她回去休息了。”
陆翕打断了封越荣的话,一把将安悠蓝抱起来,直接走了出去。
几人相互寒暄几句后都先后离开了,只剩下高羽佳和封越荣。
“安悠蓝到底怎么了?”
高羽佳这才想到刚才她那飘忽的眼神和紧张的身体,丝毫没有安悠蓝的冷漠和冷冽。
“可能是车祸后遗症,但是具体的得到医院检查。但是我看陆总应该是清楚的。”
封越荣推了推眼镜,平静地说。
“车祸后遗症?确实,为什么发生了那样的车祸,她都能生存下来?听说当时车辆应该是毫无控制地冲下山崖的,那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随车一起掉下去有生还的可能吗?”
高羽佳眯着眼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也许她找到了另外一种自救办法。”
封越荣微笑地摇了摇头,突然掏出了口袋里的戒指。
“羽佳!”
高羽佳垂眼就看到单膝下跪并举着戒指的封越荣,脸上瞬间露出惊讶和惊喜的表情。
“嫁给我吧!我想了好多话,可是我最想说的还是这句,嫁给我吧,我想和你共度余生。”
高羽佳呆呆地望着眼前深情的男人,过往经历普通云烟一样瞬间闪过,她的眼里也不自觉地噙满泪水。
“越荣,你这…”
不知道说什么,高羽佳一时有些哑语。
“愿意吗?”
封越荣越来越紧张,手中的戒指都开始抖起来。
“嗯,我愿意。”
人生从来都没有定数,也不会因为任何一件事就注定了人生的结局。
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争取,幸福更是如此。
可是属于安悠蓝的幸福呢?
她总是沉在一个个陌生的梦里,梦里面,她时而是一个辗转酒局的陪笑女,时而,她是一个沾满血腥的杀人犯,时而她被人禁锢着,一遍遍受着折磨。
这些梦好似将她拉入了深渊,被黑暗包裹着,看不清一丝丝的光亮。
睁开眼,屋里一片漆黑,只有床头昏黄的灯光让她看清楚了房间。
是陆翕的别墅。
安悠蓝转头,男人俊美的脸就在身旁,他的手臂还环在自己的腰上。
悄悄的起身,安悠蓝赤脚走出房门,偌大的别墅还亮着几盏灯,不至于太过黑暗。
正准备下楼时,她路过书房,正巧看到被风吹起来的图纸,吸引着她走了进去。
书桌上摆放着许多图纸,全都是设计手稿,鬼使神差般地被吸引,她坐了下来。
安悠蓝沉浸在其中,拿起画笔试着修改起来。
好似有什么东西指引着她,她埋头设计起来,直到天微微亮也没有察觉。
正在梦乡的陆翕忽然睁眼,旁边的空旷让他的心里顿生恐惧感,他猛然坐起来,环视着四周,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这场面就像半年里每一个夜晚一样。当他骤然惊醒时,身边空无一人,那思念和痛苦都显得震耳欲聋,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包裹着自己,使自己难以呼吸。
“小悠!”
他轻声唤着,声音里夹杂着惊慌和害怕。
是的,他害怕极了,怕再一次丢了她,怕再一次忍受失去她的痛苦。
他急急地下床,却因为腿脚发软差点摔倒。
他在每一个房间寻找着,呼唤着,整个人都逐渐陷入了恐惧的黑暗中。
“小悠!”最终,他在书房门口看到了埋头画着什么的女人,她低垂着头,温润地灯光打在她的头上,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光晕中。
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颤抖的双手紧紧抓住门框,好一会儿,他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陆翕轻轻走近,他看到女人在纸上完成了一个建筑项目,一如她以往的风格一样,让人眼前一亮。
“什么时候起来的?”
男人温柔的嗓音在耳旁响起,安悠蓝这才注意到他已经站在了身旁。
“应该不久,我也记不清了。”
安悠蓝专注地盯着桌上一堆草稿纸,空荡荡的心里好似被填了一些什么东西,不再那么迷惘和害怕了。
“这些都是你的设计稿。”陆翕一边揉着女人的肩膀,一边说。
“没想到我真的有做建筑设计。”
这是这几天来,她第一次为自己做过事情感到开心和满意。
“当然,你可是天才。”
说着,陆翕打开了桌上的电脑,将安悠蓝昔日的作品全部调了出来。
“这些全都是你的设计。”
安悠蓝认真地看着,自己也被这些作品所折服,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了如此成就。
“原来我这么厉害。”
安悠蓝笑着,先前纠结混乱的心里也有了一丝释放。
陆翕也笑了笑,低头的瞬间瞥到了女人光着的脚,他一把将女人抱了起来。
“陆翕,你干什么?”
安悠蓝一惊,又怕自己摔下来,下意识地环住了男人的脖子。
“虽然是七月,也不能不穿鞋子,脚不凉吗?”陆翕微微蹙眉,语气里全是嗔怪。
安悠蓝这才注意到自己光着脚,原是刚才怕惊扰了他。
“我没事,你不用紧张。”安悠蓝垂下头,有一丝不好意思。
陆翕把女人抱回房间,放到床上,和她一起躺了下来。
“再睡会吧,你肯定没睡好。”
陆翕环着她,好似生怕她外消失一样,对于刚才的恐惧,他仍然心有余悸。
男人的怀抱让她感觉越来越熟悉,安悠蓝忍不住再靠近一点,脑海里的某个身影好似又清晰了许多。
“陆翕,如果我永远都记不起你了,那怎么办?”
陆翕抚摸着女人的背,沉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那就更好办了。”
如果你真的忘记了那些痛苦的事,那我们之间就没有了任何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