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迢迢有些不死心,机会就摆在面前,然而琢心的反应却让她不得不死心。
只见琢心摇了摇头,“没有可以取信我的信物,除非你将一切对我和盘托出,但是只要你说了,我的行动就会变。”
这就是死局了,许迢迢也只能叹息一声放弃用画卷找寻真相的念头。
“迢迢,或许可以让琢心试试跳跃时间线,以前姬无悠不是能帮你跨越两百年的时光吗?”
“虽然琢心的意识最终被梵心给主导了,但是在他进入画卷的一瞬间调个时间线应该不难吧。”
许清宴在许迢迢的识海中给她出着主意。
许迢迢听完,将这个想法跟琢心说了。
琢心道:“你动用此物回溯幻境,对你可有什么影响?”
“那倒没有,我用这个不怎么费劲,因为构建整个幻境的基础是你的神识,只要你别在秘境中故意伤我即可。”
二人说定,决定再试一次。
许迢迢特意叮嘱许清宴这回见势不好就立刻把他们弹出来。
画卷再次铺开,许迢迢又回到了那片虚无之中。
“你又来了?”
出乎意料,这回她一落地,梵心的声音就响了。
许迢迢麻了,听这意思,梵心的记忆还是连续的,他记得上一次她出现在他心里的事!!
那么她这次出现的时间应该就在下次出现之后了。
以梵心的性格,接下来会做什么就很清楚了。
“咳,梵心大师,我觉得你又要对我动手了,我只有一个问题,请问,我这次出现距离上次消失隔了多久?”
许迢迢紧张的防备着四周,怕又被突然出现的空气墙给困住了。
“作为交换,你到底是谁?我已查过了,人界的修士并无此人。”
“我不能说。”
这也是一种坦白吧,许迢迢已经开始后悔上一次进幻境告诉梵心她的姓名了。
谁能想到梵心会记得一切啊。
“那么时间的流逝对你来说也不重要了。”
熟悉的压迫感袭来,这回许迢迢一点痛苦都没感觉到就先一步出来了。
她与琢心二人面面相觑,一脸服气道:“你实在太难搞了,什么也没问出来,这次我们一共就说了五句话。不过我确信梵心有上一次的记忆。”
“要不,再来一次?”
反正她和琢心幻境穿梭个几次也不碍事。
琢心脸色有些凝重,他道:“别再试了,你已说过,我想灭杀你的神识,第一次我会以为是我失手,第二次我会试探你,第三次你就逃不掉了。”
琢心说的吓人,许迢迢也知道梵心的可怕。
看来此事无解,她有些歉意道:“琢心,抱歉。”
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失望。
“我突然想到一事,曲道友性格天真淳朴,或许可以以他为媒介......”
许迢迢看着琢心这黑心和尚惊了,还有这操作?
这几乎是指着她家师父说这是只天真无邪十分好骗的肥狐狸。
她轻咳一声,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师父当年是涉世未深。”
不过确实,取信曲莲殊应该不难。
只要在幻境中以曲莲殊的视角旁观,等到最后决战时让他提前赶到现场就能弄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了。
许迢迢见天色尚早,曲莲殊回来还要些时候,于是与琢心定好时间之后,回房继续画画去了。
到了晚上许迢迢应约过来,曲莲殊也到了。
琢心已经将事情的原委跟他说过了,曲莲殊听到其中的凶险不免有些担心。
恰好这时许迢迢来了,他道:“琢心方才说幻境中你的神识差点被梵心碾杀,可有事?”
“师父,我没事。”
就当修炼神识了,可惜她没有身体,也不能参与其中,如果能亲历仙魔大战,生死间对她战斗体会也会更上一层。
“咳,主要是,我当时眼盲心盲。”
曲莲殊有点烦躁,千年前自己什么样子自己心里清楚,不太想被自己徒弟看到,总觉得有些丢人。
“没事!”
再傻总傻不过玄修吧,而且容易接近是好事,像梵心那样凶残的她才要害怕呢。
许迢迢行动迅速,直接将画卷铺开,这会儿画面上的景象不再是游鱼了,而是一朵朵悠哉飘荡的祥云。
曲莲殊眼含无奈,伸手揉了揉自家徒弟的头,才分出一缕神识进了画卷。
许迢迢紧随其后,这回睁开眼终于不是那片虚无了,草木芳香,万物生长。
她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这是我师父心里的样子吗?”
“是。”许清宴答应的干脆。
许迢迢本来以为每个人的心都是像琢心那样,看来不同的人心里的景象也不同。
想必姬无悠的心曾是那遍地罡风剐骨的剑凌峰吧。
她叹了口气,巡视四周,有些犹豫是直接招呼曲莲殊,还是等他发现她的存在。
“如何?”
就在她犹豫间,一道声音突然响起,许迢迢立刻毛骨悚然。
是梵心的声音!!
“梵心,我帮你看过了,你的心没有问题,没有任何外物入侵的迹象,你是不是幻听了?”
曲莲殊轻快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
“不可能幻听,有两次,一次是一年前,还有一次是昨日,我每次想要灭杀对方的时候,第一次还能触到她的神识,第二次她就凭空消失了。”
许迢迢听着梵心与自家师父交谈,从他们说话的内容很快判断出来他们的对话环境。
梵心估计怀疑他是被魔族钻了空子,喊曲莲殊过来为他诊断。
“怎么以我师父记忆为基础构建的幻境,梵心还是有记忆啊,这算什么?天道宠儿?”
许清宴道:“看来这画卷在进化啊,真厉害,从锦城到万剑宗,到我的记忆,再到现在,看来它连结三千小世界指日可待。”
“那就更不能瞎扰乱世界线了,会出事的。”
许迢迢以为自己从幻境撤出来之后,幻境就会消失呢,没想到她再进来竟然还是在原来的幻境里。
她安静下来,专注的听着外界传来的声音,再凭借声音猜测外面的景象。
曲莲殊与梵心又说了几句,接着脚步声响起,似乎是走到外面 去了。
风起飒飒,许多细碎的交谈声传了进来,声音有男有女,或洪亮或软和。
许迢迢集中精神,想要听清内容,不过没一会儿,交谈声就被惨不忍睹的哀嚎和呻吟声所覆盖。
她心中一颤,猜测曲莲殊应该是回了医修的驻地。
果不其然,一道有些陌生又熟悉的娇软女声响起,“莲殊,昨日送来的病人方才伤口又开裂了。”
“这是谁啊,怎么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而且还跟我师父这么亲近。”
许迢迢听着自家师父加快的脚步还有与病患沟通的声音陷入了沉思。
就听纪泫之无语道:“迢迢,萧药啊,这是萧药。”
“妈耶。”
许迢迢想起之前在合欢宗跟萧药神魂互扯头发的经历就是头皮一麻,差点想开口叫曲莲殊跑路。
“不行,不能扰乱世界线。”
“你师父应该不是清醒的,清醒的话我感觉他会当场杀了萧药。”许清宴道。
悉悉索索的,曲莲殊好像已经把这个病人安置好了,然后又去了下一处。
曲莲殊声音沉稳,有条不紊的诊断,然后修补伤口、下发丹药,萧药在一旁忙前忙后。
听了一会儿,许迢迢才弄明白她师父当时的处境。
因为妖修的身份,似乎是给他单独分拨了一个医帐。
萧药自发的在他身后帮忙,还有两个被他救下来之后愿意跟随他的散人医修。
以曲莲殊为首,四人正好是一个团队。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忙碌变成了细碎的风吹草叶声。
接着是溪流潺潺,耳边传来似乎是衣物轻微的摩擦声......
然后,是衣裳落地的声音。
许迢迢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下一刻清透的撩水声响起。
坏了,曲狐狸在洗澡。
而她,被迫躲在他心里偷听。
幸好曲莲殊不知道,不然等出去之后,他们要师徒缘尽了。
淋漓的水声划过肌肤滴落回溪水中,她几乎能想象出对方微湿的发尾,咳咳咳咳咳咳咳。
许迢迢出于对师父的尊重还是决定捂住自己的耳朵。
没办法,人的想象力太强也是一种罪过啊。
“谁?!出来!!”
曲莲殊厉声呵斥,紧接着风声一紧,叫许迢迢吓了一跳。
她连忙放下手,想听听是谁这么不讲武德,竟然趁别人洗澡的时候偷袭。
“莲殊,是我。”
是萧药的声音。
“萧道友,是哪个伤者情况加重了吗?”
曲莲殊的声音松缓了一些。
“不是,是我有话想对你说。”
萧药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委屈
“什么话?你不能等我沐浴完吗?等等!!等等!!我在穿衣服!!你过来做什么?!!”
许迢迢默默道:“看来我师父千年前也是个狗直男。”
曲莲殊看着萧药要淌进溪里,动作迅速,“嗖”的一声披上衣服窜上了溪旁的树。
“你可以下来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二人隔着一条小溪,萧药半仰着头望着树丛中似月仙般皎洁的男子。
曲莲殊正忙着烘干身上的水,手忙脚乱系上衣服的系带,会下去才怪了。
萧药见他当真没有下来的意图,才小声道:“莲殊,等仙魔大战结束,你会留在人界吗?”
“等一切结束了,我当然要回青丘。”
曲莲殊想也不想,只觉得这萧道友太过热情了些。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回青丘吗?”
“你想和我一起回青丘?你是人族,我不会带你回去的。”
许迢迢没想到梵心的事一点没听到,倒是先听了一耳朵自家师父年轻时候的爱恨情仇。
还有,萧药,心碎一地的声音。
“你当真不知道我的心意吗?你是因为我出身合欢宗的身份才拒绝我的吗?”
“以前与那些男子双修并非我愿,我所求,不过是陪在你身边而已,说来可笑,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是我生命里最轻松最纯粹的一段时光。”
萧药声音凄楚,曲莲殊则半天没说话。
“萧道友,我是妖,你是人,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而且在我离开青丘前,我父亲已经为我订下了一桩婚事,并且将我的未婚妻接到了青丘抚养。”
“以后请不要再提起此事了。”
曲莲殊说完,许迢迢这就听到女子的啜泣声。
“所以说,我平生最恨恋爱脑了。”纪泫之木着脸道。
可惜许迢迢的识海深处只有许清宴能看到他的表情。
“破案了,我师父被萧药囚禁爱而不得是一回事,还有可能是以为他回去就要成婚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实际上,哪有什么未婚妻,明明是个未婚蛋,孵出来还是个公的。”
许迢迢咂摸着嘴,没想到此处玄修还有戏份呢。
耳边女子的哭泣声消失了,接着她听曲莲殊道:“听够了吗?”
“???”
不会吧,还有人躲在暗处??
许迢迢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曲莲殊这话是对她说的,因为这声音是从内部传来的。
“师......咳,不是,你知道我的存在还能忍这么久?”
说好的容易受骗的小白狐狸呢??
不过想想这时候她师父五百岁就到合体期了,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他又是医修熟悉人体内部,心头多了道神识不可能毫无察觉。
“你是许迢迢吗?不知道为什么,我单是从梵心那里听到你的名字就起了爱怜之心。”
许迢迢快感动哭了,铁打的梵心,白给的师父。
看来曲莲殊投入的那缕神识还是影响到了幻境的他,自家师父骨子里的本能就是护崽。
“梵心说你或许是魔族,但是你是怎么从他心上跑到我心上来的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害人,我会老老实实待着。”
许迢迢说完,忐忑的等了一会,既没听到曲莲殊答应,也没听到他拒绝。
“知道了,你可以住在我的心上,不要再跑去别人心上了。”
曲莲殊听着心里那道女子清越婉转的声音,不知为何根本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