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欢看着在风中踽踽独行的人:“静静。”
静静:“嗯?”
阿欢鼻子有点酸:“我觉得梨子有些孤单。”
尤其是,她说起这些悲伤的事的时候,平平淡淡,习以为常的样子,更让人觉得心酸。
静静叹了一口气:“希望能有一个人来补缺她。”
阿欢欲言又止。
在花梨绘的世界里,她们看到了很多时候性别都被弱化了。
花泽司追求花梨绘,可能花梨绘只把他当做兄弟或者朋友。
大学四年,她们唯一看不透的室友就是花梨绘,她有太多的秘密。要不是今天也地震了,估计这个秘密,她会背进坟墓。
静静:“你被抛弃过吗?阿欢。”
阿欢摇摇头,“你呢?”
静静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似乎想起了一些不快乐的往事,“有些事无法换位思考,也没有什么真正的感同身受。”
阿欢惊讶:“这是你说的?”
静静:“梨子说的。”
花梨绘在厕所里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缓缓告诉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这个秘密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把伤疤揭开给别人看,告诉别人自己伤的有多深,会产生新的疼痛,如果没有抗生素,还有可能感染致死。
同样是五级多余震,她的母亲抛弃了她,花泽司没有抛弃她。
过道上,睡着一条一条的人,就像被整整齐齐码好的肉。
还有人在手机直播,“我现在宜宾,某学院,刚刚地震把我们吓惨了唠,现在回不了寝室,在过道里睡瞌睡。”
镜头摇晃转移:“你看嘛,到处都是打地铺的人。”
……
夜。
静静和阿欢睡的两边,花梨绘睡的中间,一条被子横着盖住三个人。
没办法,凉席只能横着和台阶平行,要是竖着万一逃生会挡住别人的路。
人竖着,逃生的时候,一穿鞋就可以跑。
中间的人掀被子会有点麻烦。
凉意穿透凉席,一层层渗入人的肌体,蜷缩着脚脚到被窝里来要暖和一些,困意犹如重重叠叠的云,层涌翻滚变成倾盆大雨把人淋个透,无处躲避。
花梨绘察觉到周围都安静下来了,刚要睡着,下垂的睫毛“唰!”一下睁开,朦胧的神色化作一片清明……
地震了!
“啊啊啊啊啊啊!”
“哒哒哒哒!”
女生的尖叫声在楼梯间不断回荡重叠,从上往下碾压过来……
各楼层,楼梯上,拖鞋等各种各样的脚步声糅合在一切,不断冲击着人脆弱的神经……
妈耶!又地震了!
余震来了!
快跑呀!
花梨绘几个人一下子全站在寝室外面,挂着黑眼圈,浑身的疲惫难受,眼睛亮亮的,隐隐感觉到地还在摇晃。
瞌睡一瞬间都被吓跑了。
心累。
身体累。
很快,大家又跑回去继续睡觉。
花梨绘给花泽司发了一个平安的消息,就又倒头睡了。
有的人比较敏感,五级以下的都能感觉到,换做花梨绘就没有感觉。
一晚上,都有人在走动。
第二天,凌晨五点多。
花梨绘被旁边一个陌生女孩说悄悄话的声音弄醒了,室友很快也被那个陌生女孩收拾东西的声音弄醒了。
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痛,头晕脑胀,还放松不下来。
天亮了,总不能一直睡在过道里,几个人又拖着疲惫不堪的躯壳,跑到里六楼的宿舍去睡觉。
翻翻微博,某国地震台播报,原来在他们睡觉的时候还发生了好几次震级比较小的余震。
成都高新区,提前几十秒得到了地震预警,标志着我们地震预测技术的进步。
听说预测,不过再有更大震级的余震发生。
早饭也没想过吃,人倒头就睡。
有一根脆弱的神经,一感觉到震动,就会不停跳跃。没睡几个小时,大家就被摇醒了。
依旧是铁床撞击着墙壁,发出“吱吱嘎嘎”“哔哔啵啵”的怪响,座扇也在动,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滚下来砸到地板上。
花梨绘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从上铺踩着梯子下去了。
原来要踩五下才能下去的梯子,花梨绘的耳朵只记得发出了重重的三下踩梯子的声音,她人就在地板上了。
地面还在晃动,找个地方一躲避,很快地面没有晃动了。
为了方便逃生,寝室门都没有关。
花梨绘和阿欢立刻飞快撤离到宿舍空旷地段。
等跑到楼下,阿欢感受到脚底的凉意阵阵,翘着脚尖,才发现:“梨子,我……没穿鞋子。”
花梨绘一看自己,穿了一双一脚蹬,和阿欢一样手里抓着手机,昨晚都是和衣而睡。
花梨绘:“要不你踩在我鞋子上?”
阿欢摆摆手:“我想上去穿鞋。”
花梨绘:“我等一会上去。”
楼上陆陆续续有人跑下来。
又等了一会,室友都还没有下来,也没有再次发生余震,花梨绘和阿欢两个人才上去。
结果寝室里的几个人,好嘛跑都没跑,就在被窝里心大的玩手机刷微博。
静静伸出一个脑袋:“你们两个跑的好快哟。”
花梨绘翻了翻微博,最大震级的余震又被刷新了。
预测果然是预测。
花梨绘:“还睡吗?要不要出去。”
静静打了一个哈欠,泪眼汪汪:“想睡,不能睡呀。”
花梨绘:“好想出去找个地方睡觉。”
几个赖床的人也不赖床了,洗漱收拾就出去溜达去了。
一楼空旷地段总比六楼的寝室好一点。
这一晚上,比平时看小说熬通宵还累。
花梨早倒是给花梨绘发了消息,问问她情况如何。
花梨绘回了消息,又问了一下花泽司吃不吃什么,就出去了。
一群人蔫头耷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时不时关注一下不远处震中的情况。
也不知道余震什么时候会小一点,但愿不要再次刷新最高余震震级了。
经历过余震才知道生命有多脆弱。毕竟地震才发生时,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震中。
二十多年,好不容易长大,还没混出个什么名堂,一瞬间就可以被无情地抹杀掉,多可惜。
生命来之不易。
花梨绘在不喷水的喷泉旁边,坐了好一会,身体没有出现昨晚那样的异常,也就没怎么关心了。
大概是错觉吧。
阿欢低垂着眉毛,嘟囔着:“好烦躁,学校还要什么授位仪式。把毕业证学位证快递给我们不行吗?”
她想回家,到川外去总安全一些。
其实也不一定。
地震不止四川,在国内很多地方都有,比如甘肃、新疆、青海……
静静眯着眼睛:“我也想回去,好困。”
花梨绘顿了顿,“不想回去。”
她才从家里逃出来。
本来她是打算在家里多呆几天才回学校,结果爸爸妈妈一直催着她过来。花梨绘都说了回学校没多大事情,偏偏还是催花梨绘回学校来。
一地震,她没地方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