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得知,花母魔怔之下停了她的医药费的时候,花梨绘的心像那棵草莓苗一样,烂掉了一片叶子。
她没有歇斯底里,只是近乎安静地对花母绝望了。
不再抱着幻想。
花梨绘自嘲着:“这一家子只有我是一个外人,我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
叶医生得知花母居然停了花梨绘的医药费,怕花梨绘做傻事,匆忙缴了费,敲门进来。
花梨绘坐在轮椅上静静望着半开着的窗户。
叶医生心中松了口气,家人放弃治疗,患者求生无门太过痛苦而轻生,也不是没有的事,轻咳了一下:“你不用着急,我已经替你续交了医药费。”
平静,太平静了,反而显得不正常。
“好。花了多少?”花梨绘转动着轮椅转过来。
她不想欠谁的。
每天花梨绘的花费至少也是几千,几万块钱根本花不了多久。
花梨绘不知,叶医生知道一直都有人在暗中给花梨绘缴医药费费,而且数额不菲。
只是这一次似乎出了问题,目前没有到。
花母以为是花泽司他们这边,而叶医生知道他们几次可以,但无法持续拿出这么多钱。
叶医生双手插在宽大的兜里:“你是司的未婚妻,我也算你半个哥哥。如果你介意,你可以让司给我。你知道我们医生是不能单独收病人的钱的。”
花梨绘垂了一下睫毛,“把我的病情给他说说吧。”
叶医生若有所思:“好。”
随后,叶医生上前把窗户拉上,走到花梨绘的身边,近距离看到这张和梦中一模一样的脸克制住抚摸的冲动。
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08年,他的女朋友奔赴汶川救援牺牲,他连她的葬礼都没有参加到,如今同一张脸出现在他的面前,是来弥补他吗?
可她却是司的女朋友。
天意弄人。
“你的身体不能着凉,否则会很麻烦的。作为你的医生,我建议你平时关窗,现在回床上躺着休息。”
花梨绘抬起头看着叶医生,看着那双神似花泽司的眼睛,低下头顿了几秒淡淡说道:“如果没钱了,你也放弃了吧,坚持太累了,也让我自生自灭吧。”
不可能!
“嘭!”
轮椅一震,扶手上多了一双手,手白皙干净淡青色的血管狰狞凸起。
瞬间,花梨绘被一阵男人的味道包围,周围的空气变得温暖,皱着眉头想了想,一时想不清除了消毒水还有什么,疑惑地看着叶医生。
那双总是温柔笑着的眼睛此刻压抑着愤怒,墨浪翻涌,突然靠近,里面她的影子越来越大。
花梨绘看到了自己消瘦的模样,真是越发难看了,脸都瘦成网红的尖下巴了。
“花梨绘,我是你的医生。在我还没有放弃时,你、绝不能放弃。”明亮薄薄的眼镜片反射着认真,叶医生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着,“你是我研究的课题。”
既然遇见了我,你又长着和她一样的脸,你就没得选择。
你该感谢上天给了你这张脸。
一说完,他又站起来,把手不自在地放在白大褂里的兜兜里,眼睛看向别处,就是不看花梨绘。
花梨绘偏了偏头,半眯着着眸子,突然似笑非笑来了一句:“叶医生,你是不是用的蓝月亮?”
上次停电了,他衣服是手洗的,然后用手动甩干机甩干的。
蓝月亮?
嗯好像真是蓝月亮。
叶医生微怔,就听到花梨绘说,“叶医生,你衣服没清干净。”
报复!
这绝对是他刚刚吓她的报复。
怎么可能是他衣服没有清干净。
叶医生的手在兜里轻轻抓了抓,脸上窘迫地浮起一层暖暖的薄红:“我去叫护士扶你上去。”
叶医生走出房门,虚掩着门,目光闪烁了两下就恢复了成了一丝不苟的科研者,待人温柔的医生,若有所思地走了。
他想他懂了。
她的话里还有一层意思是:叶医生你靠我太近,你逾越了。
其实,她和她除了脸不一样,几乎所有的都不一样。
但正因为那张一样的脸,才让叶医生不想放弃。
当初他的女朋友死了,他无能为力。
叶医生摩挲着照片,轻轻放在心口:“现在,我有能力了,可以让你活得更久了。”
“这么多年,我都以为我已经忘记你了,直到见到她,我才发现我竟然从未忘记过你。”
16年了,他明白是该放下她了。
可他看到那张脸就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对她好。
她活着已经不仅仅是她一个人活着了。
叶医生怕花母又来闹花梨绘,于是板着脸跟花梨绘强势约定:“为了你的安全起见,你每次见他们必须由我或者其他男护士男医生陪着。”
花梨绘听说了花母那天发疯的事情,想了想要是发生了什么,她力气不大轮椅跑得慢,只要白白挨着。
不过她迅速抓住症结所在,棕褐色的眼珠转了转,“你的意思是,你们上班前,下班后我都不能单独去见我哥?”
叶医生继续板着脸,“嗯。”
“好。听你一次。”
“这段时间都必须听着。”
对于花梨绘偶尔的“叛逆”,叶医生也是想破了脑袋,干脆把一些工作搬到了花梨绘的病房里,充当人形监视器。
花梨绘:“……”
好尽责的医生。
她有这么反骨吗?
陈姨看到叶医生出去方便:“叶医生最近怎么了?对我们总是板着脸的?唔~虽然板着脸也好看。但是我又没有欠他钱钱。”
花梨绘淡定万分:“我欠了。”
陈姨:“原来如此。”
叶医生推门进来,努力使自己继续严肃起来,毕竟他现在是在监视花梨绘,若是对她太好了,她会不听话把尾巴翘到天上。
然后偷偷摸摸去看花梨早,被花母一顿打骂把翘尾巴打断。
叶医生心想:要是打一顿就老实,就祈求来个人打花梨绘一顿。但是现在的花梨绘打不得骂不得重话都不能多说几句,只能让我像只老鸟一样护着。
叶医生:女儿不听话真烦。想捶,但不是自己的,不方便下手。
花梨早的医生里并没有叶医生,不过因为叶医生在做关于基因早衰等方面的研究,叶医生可以共享到一些数据,还可以随行观察。
花梨绘的护工变成了一个,花梨早一直由花母日夜衣不解带得照顾。
花梨绘本以为自己会生气会拈酸吃醋,但她没有。她再看着花梨早母子二人时内心已经如古井无波,大树盘根不动风雨。
花母清醒过来,对花梨绘仍然有怨恨,但也生了些许愧疚。
她不该恨花梨绘,但她的恨无处寄托。
花梨绘来见持续昏迷的花梨早,每次差不多都带着一本花梨早少时喜欢读的小人书,然后讲故事。
“口渴了。”
叶医生递水。
陈姨:“……”
我要被辞退了吗?
不要呀。
叶医生放下水杯,让老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