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知道丁世仓会来,却没想到,他会是用这种方式来的。
马车是雇的,到了地方就走了,拉来的是丁世仓一家人。年迈的老母亲,年轻的夫人,还有年幼的一双儿女。从他们的衣着上,陈启就能看到丁世仓过得是有多么的不容易了,甚至是他所有的家当,也是少得可怜。
少得一辆马车能拉他一家子,也能把他的家当全部都带过来,这像是一个做了七年官的人吗?完全不像!
“老酒,把人先请到后院安顿一下。巴福,你去下牙行,就在这附近买处院子,户主就写丁主簿的名字。让人打扫干净了,午后就让丁主簿的家眷入住。”
陈启吩咐着,面前的人,也逐渐的散去了,“丁主簿连家当都搬来了?可要些时间去和新任的县官交割一下?”
“不用了,属下已经挂印辞官了,禅县的事情,已经和属下无关了。”
“挂印辞官?”陈启还是有些惊讶的,这位仁兄,可还真是个狠人啊!挂印辞官,意味着他往后很难再走上官途了,这就像是一个黑点,永远都会被镶刻在丁世仓的身上,没有哪个皇帝会愿意用这样的官的。
陈启原本可以去找李颌要人的,可以算是借调,只可惜主簿并无官阶,算不得是官,否则的话,也能为他保持一份官身。
“要不要本候和皇上说一声?”
“不麻烦侯爷了!侯爷说得很对,人总是要舍弃一些什么的,重要的是,相比心里的满足,是不是值得舍弃?”
“丁主簿还没问清楚本候到底让你来做什么,就这么确信这舍弃是值得的?”
“侯爷应该不会随意拿个卷宗来问属下吧?”
陈启愕然半晌,案子和王家有关,丁世仓自然会想到自己要对付的是四大家族了,“这可能是要丢了性命的差事,你还有时间后悔。”
“要是做什么事情都后悔,那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陈启甚至从丁世仓的脸上,看到了兴奋,“侯爷,什么时候开始?”
陈启有些意外,丁世仓这么的迫不及待的,“大东,大东,你过来一下。”
“诶!侯爷,什么事?”
“往后,你就做丁主簿的副手,丁主簿有什么吩咐,你照着执行就是了。”
“副手?”
“怎么?不满意吗?”陈启当然有些明白孙大东的意思了,要是自己,突然来了一个新人,还成了自己的上司,自己也会有些不满的。这些兄弟,一向都是这种性格,有什么不满,都不喜欢藏着掖着的,他也不允许这些兄弟藏着不说出来。
“让你们来做事,你们又没那个本事。”陈启笑着拍了拍孙大东的肩膀,“让你跟着丁主簿,是好事。好好的跟着丁主簿学,对你有好处的。三天内,我保证你会对丁主簿心悦诚服的。”
“行!反正您说了算!”
孙大东只能无奈的摊摊手了,侯爷吩咐了就是命令。更何况,侯爷说的也没有错,要不是自己兄弟几个,大字不识几个,也不用请这位丁大人来了。
“丁主簿可别介意,他就是这个样子的。要是丁主簿用得不顺手,或是他不听话,告诉本候一声,我打他屁股!”
孙大东明明比陈启要最少大个十几岁了,陈启却说得这么的自然,不是亲近的人,是不会这样的。丁世仓难免有些羡慕,“属下知道了!”
“好了!案子的卷宗,还放在那里,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们了。”
专业的就是专业的,还没一会,孙大东就急急忙忙的来了,“侯爷,丁主簿要刑具。”
“刑具?”是啊,审问当然要有刑具了,这个世界,威逼利诱,大刑伺候,有时候还是很有用的,“那去找啊!你来找我做什么?”
“一两样的刑具,我倒是找得到,丁主簿要一整套的,还着急着要。”
“一整套?”这确实是有些为难孙大东了。陈启想了想,恐怕禅县的县衙里,都没有整套的吧?哪里会有呢?他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地方,肯定会有,“你带二十个人,直接去刑部找郭大人,就说是我要的。记住了,你看得上的,能搬多少就搬多少,人不够,找郭大人要。”
“行!不就打个劫么!”
打家劫舍这种事,他孙大东又不是没干过,上刑部衙门,光明正大的打劫,这还是第一次,正好好长时间没干这种事了,去回忆回忆这种感觉,让他颇为的兴奋。
陈启讶异的看着孙大东兴奋而去,想了想,好像他说的也没错,自己不就是让他去打劫的吗?既然你郭兴阴了我一回,我不阴回去,那岂不是吃亏了?他甚至在暗中给孙大东打气了,最好是把刑部衙门给搬空了,让郭兴这老头哭去吧!最好哭死!
不过一会,他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了,这个阵势,估计不止二十人了。孙大东,这是在干什么?他忍不住起身到了门口,外面络绎不绝的,恐怕翻一倍都不止了。这些,还都是原来山寨的那些老兄弟,打家劫舍的事情,他们可在行了。
陈启忍不住的就开始想要为郭兴默哀一下了,只是,为什么自己会有些幸灾乐祸呢?这种心理,是不是有些扭曲了?对了,还有吴大人那里,好像也有刑具,是不是也要去他那里光顾光顾呢?
好像是有些不好,毕竟是亲家,自己家里还是有些对不起小舅妈的,做得太过了,这亲戚是打算不来往了吗?算了,那就先放过你一马吧!
借一些刑具?
这实在不算是什么大事,郭兴顺口就答应了。只是当衙役急匆匆的跑来报告的时候,他直接就傻眼了。赶出门去,他才发现,借的不是一些,也不是自己看到的,孙大东只带来了三四个人。
这足足有五十个了吧?
各种各样的刑具,就这样被搬走了,衙门外,还停着十几辆的大车,牛车、马车、骡车都有。这里离飞虎堂的衙门不远,需要这些吗?
看着刑具被一样样的搬到车上,郭兴只感觉到一阵阵的心疼,要把整个刑部衙门的刑具都置办完整,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当然了,最主要的是,这些钱必须刑部衙门自己掏,这种事,也不好去皇帝那里诉苦要钱。
这钱是掏定了,清河候借的东西,他会还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