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月颔首陪在皇后的身边,皇后整个人仿若一瞬间老了许多,背影看上去极为的孤寂苍凉。
刚走出暖阁,便听外头吵嚷道:“陛下病重,明王殿下身为陛下之子,理应入内陪在父君身边,皇后娘娘不让人见陛下,很难不让大家怀疑皇后娘娘的用心!”
“陛下病重,我等身为人臣,于情于理都该侍奉左右!”
“皇后娘娘开恩,让妾身见一见陛下吧!”说话的是丽嫔,身边几个婕妤也跟着附和,都想着在皇帝临终前能够见上一面,为自己的以谋一条出路。
云楚月跟在皇后身后,看到皇后脚步沉重的自内殿而出,她一出现,众人纷纷停下了口中的话,皆抬头看向了皇后。
“诸位想见陛下之心本宫知晓,只是从前陛下身子虚弱需要静养,是以本宫才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陛下静养。”
深吸一口气,皇后又道:“如今陛下病情加重,本宫自是没有阻拦诸位见陛下最后一面的权利,只是这般涌入陛下寝宫也着实不妥当,就几个大人前往便是了。”
皇后此言一出,众人倒也没有反对,明王阵营之中,自是容明和身边一个心腹前去,太子则一人前往,嫔妃们争抢许久,选出丽嫔与贤妃二人,加上一直不曾说话,静静跪在一旁的成王,几人入了皇帝寝宫。
暖阁里药香阵阵,皇帝瘦弱的模样落在众人眼中,或是疑惑或是惊讶或是不可置信。
皇帝被太医以针灸唤醒,睁着一双眼睛四下瞧着,云楚月站在人后,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皇帝口不能言,连手都无法动一下,此刻与植物人无异,云楚月倒是丝毫不担心他会说出什么来。
在人群里四下寻找了一会儿,皇帝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云楚月的身上,他紧紧的盯着云楚月。
众人见状也朝云楚月看过来,云楚月泰然自若,倒是皇后替云楚月解释道:“陛下想必是感激楚月这些时日的照顾!说起来,本宫也该感谢楚月的,若不是楚月,陛下只怕早就……”
皇后话至此处,微微多了些哽咽,众人听闻皇后都如此,倒也没有再疑惑什么,只容明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云楚月,似是要将她看穿一般。
云楚月从容回看过去,那双清澈的眼眸一眼就能看到眼底,容明皱皱眉,此刻最要紧的事皇帝,倒也没有再追着云楚月不放。
皇帝话说不出口,手也抬不起来,众人想让他立下新的储君,他也做不到。
“太后驾到……国师大人到!”拖长的尖锐的太监声刺的人耳朵难受,众人闻言朝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太后被人搀扶着,颤巍巍而来。
一边走一边喊着,“我儿,为娘来了!”皇帝听到太后的呼唤,一双已经有些涣散的眼睛凝了些神采,艰难的朝着太后看去。
太后来到床边,众人自觉退让,坐在床边,太后泪水颗颗滚落,“不孝啊!你个不孝子,你怎么就舍得丢下为娘一人!”
太后一边说着,一边死死的握着皇帝的手,皇帝张嘴想说什么,一张嘴,便呕出一大口血来,太后吓得脸色一白,颤抖着手去给皇帝擦嘴边的血,硬生生将自己身上都染红了。
众人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也慌乱不已,云楚月上前拿过太医的银针,动作利落的下在了皇帝的几个大穴位上。
“陛下也该体谅太后的心情才是,即便再苦,也要好生活着,莫要生出寻死之心来。”云楚月的声音并不大,只有她与皇帝两人能够听着。
一针落下,皇帝口中的血止住了些,他瞪大了眼睛,额头上青筋暴起,口中嘶哑的声音像是被拉扯的破布,难听而又刺耳。
瞧着皇帝情况暂时稳定了,云楚月才拱手退下,此处都是德高望重的前朝官员,或是后宫妃嫔,她一个民间女子,实在不该在此。
出了寝宫,云楚月寻了一处假山,坐在高高的假山上,遥遥望着今日的落日,落日红云,染红了半边天空,天上几只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过。
皇宫之中混乱不已,侍卫的调动,官员的来去匆匆,宫中宫女太监的人人自危,还有那些太医们的惶惶不可终日,她一一看在眼里。
假山很高,高的能够将皇宫中的一切看在眼中,高的能够将这世间百态尽收眼底,看清人性,看穿那些哭喊哀嚎背后到底是为了那个奄奄一息,随时都会撒手人寰的皇帝,还是他们自己未知的命运。
夜晚的风夹杂了几分凉意,云楚月仰头望着残月,还有那天空中不断流动的云朵。
云卷云舒,遮蔽了月光,却遮蔽不住皇宫之中的灯火辉煌,遮蔽不了那些人心中的阴暗。
知道身子被冷风吹的凉透了,直到皇宫四角的宫灯熄灭了,她才听到一声哭喊声自皇帝寝宫传来,像是有魔力一样,逐渐扩散,直至整个皇宫都弥漫上了哭喊哀嚎声。
红色的灯笼被有规律的撤下来,不过片刻便换成了惨白惨白的白纸灯笼,仿佛一切早已经演习过无数次一样,那样的有条不紊,那样的熟练。
京师不过片刻便被戒严,她看着一队队的士兵匆匆自皇宫而出,看到那些大臣们步履匆匆的离开。
皇帝去世,并未在第一时间发丧,只在皇宫之中换成了丧期用的一片白色,对外,对于诸侯,却并未报丧。
因为皇帝去世,原本争斗的明王与太子也暂时消停下来,联手政治朝堂。
只是表面的平静不会持续多久,暗中的争斗却在一日日增加。
因着皇帝并未留下任何遗言,太子原本应该顺势登基称帝的,可如今明王一党虎视眈眈,若贸然称帝,只怕明王不会臣服,到时候兵戎相见,伤亡的也只会是百姓。
因此,元清为大局考虑,提出现在太子先暂理朝政,待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京都安定下来,再商议谁为储君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