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是我?朝中权臣很多,不管是丞相门下,还是陈阁老门下,都比我身边要强的多。”他的身份摆在这里,虽然朝政如今握在他手中,可国师参政,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如今民心所归,自然一切好说,若有朝一日民心不稳,这便是他最大的软肋。
加之……他的身世,这样独特的身份,即便是如今拥护他的官员,也只是暗中,明里并未显露。
元清端着茶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潇墨,潇墨跪在地上,身子挺拔,坚定的抬头看着元清。
学生曾读到过一句话,甚为喜欢,并以此为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一字一句,字字掷地有声,云楚月听着心下不禁一阵动容,不自觉的看向元清。
元清眼底有情绪在翻腾着,云楚月察觉到了,只是那情绪一向被他隐藏的好,以至于眼前跪在他面前的潇墨,一时难以分辨他此刻的情绪如何。
见着元清迟迟不说话,潇墨只以为自己一席话惹恼了元清,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丝毫退缩,继续道:“学生以为,国师大人便是学生苦苦寻找的那座大山,那间广厦,学生愿追随国师大人,虽千万人吾往矣!”
握着茶杯的手暗暗收拢,唯有元清自己知晓,他此刻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淡淡的垂下眼眸,长睫遮挡住了眼中的情绪,他声音也淡的听不出情绪的起伏。
“为何选我?”元清再次询问出了这个问题,潇墨抬头直直的看着元清的双眸,没有躲闪,极为认真的道:“因为唯有国师大人,是真心为百姓。”
总有人明知前路艰险,仍旧前仆后继,总有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拼尽全力,云楚月想,眼前的潇墨,大抵便是这样的人吧!
“国师大人或许不知,我乃罪臣之后,按照律法,此生,都不得入朝为士。”潇墨没有低下头,而是昂着头,仿佛在与命运叫嚣。
原来,潇墨曾是潇家后人,初时,云楚月并不知晓,为何元清在听到潇墨乃是潇家后人之时,会露出那样震惊的神色来。
后来,她才知晓,潇家,便是当日忠君护主的那一批忠臣之一,潇墨与元清,很早其实就已经有牵扯了。
潇墨的父亲潇言,乃是前朝元清父皇身边之人,后来奸邪篡位,潇言带领众人朝堂抗议,先帝恼怒,以莫须有的罪名判了潇家满门抄斩之罪,而潇家,当年也确实有一个小公子。
出了云衣斋的门,元清走在宽阔的街道上,阳光落下来,倾洒在他的身上,他宽大的衣袍被风吹的浮动,云楚月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许久,他才停下脚步。
街道上人群穿梭来往,那样多的人,那样多的声音,云楚月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前头的人影,他站在川流不息的人中央,任凭人群来来往往。
许久,他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天上那一轮烈日,勾唇笑了起来。
云楚月第一次见到元清笑的那样肆意,即便没有太大的表情,即便那样的笑在旁人看来,也不过是勾了勾唇角而已。
可是她却明白,元清笑的极为肆意!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她静静的陪着元清许久,久到人群已经疑惑的驻足了,她才上前握住元清的手,“回去吧!我走累了。”
她的声音轻柔,元清垂眸伸手握紧了她的手,点点头。
坐上了马车,他才将那些前尘往事与她一一道来,那些,腥风血雨,那些忠心相护。
若非当年那一群忠臣以命相救,他只怕早就被忌惮他身份的先皇杀了!能够走到今日这般田地,他的命,是用那些忠心于他父皇的老臣的性命换来的。
看着元清眼底的沉重之色,云楚月靠在他的怀中,抬头看着他,“元清……那些忠臣,回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元清闻言却点了点头,声音温和的道:“是啊,那些忠臣,又回来了!”
也该是时候,动手了!
想到此处,云楚月微微叹了一口气,到底,世事难两全,到了必须要做抉择的时候了。
自那日之后,元清将她送回皇宫,云楚月便在皇宫之中埋下了越来越多的暗探,而外头,元清也一直在周旋,暗中结交了许多的大臣。
这一切,都是在暗中做的,云楚月的一颗心有些慌乱,她不知道,这一步走下去,到底是赢还是输。
更不知道,若是输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半月后,阿卿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她的身子也因为腹中小家伙的缘故而越发的虚弱,尽管云楚月耗费了许多的心思,她仍旧眼瞧着瘦了下来。
一日里,阿卿有半日都是在睡着的,醒了之时,也只是懒洋洋的靠在窗边,抚着自己的小腹,喃喃的与腹中的孩子小声的说着话。
青萝见状颇有些担忧,这一日,她将云楚月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道:“云姑娘……您救救公主吧!奴婢害怕……奴婢害怕再这样下去,公主会支撑不住的!”
青萝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一席话说得断断续续。
“到底怎么回事?你与我实话说,阿卿最近为何会越发消瘦?”云楚月看着眼前的青萝,自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阿卿虽然身子弱,可经过她之前的调理,她身子已经渐渐的好了起来,脸上也瞧着有些肉了,为何会突然如此?
听着云楚月的询问,青萝深吸了一口气,俯身在地,哭着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劝慰公主与陛下和好的!那一日,云姑娘出宫之后,奴婢担心陛下与公主的关系越发僵硬,便劝慰公主先去瞧瞧陛下。”
“即便是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退一步才是,公主……公主听进去了,便去了陛下处,然后……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