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声再起,马儿抬蹄,任谁都知道这是忠字营赌上尊严的最后冲锋。
……
而作为凌州军在这里的最高统帅,封展豪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挥剑下达了剿杀的命令。
此刻的他急需一个来犯之敌全军覆灭的结果,来让他的将士找回些许信心和士气。
……
然而看着那个向着死亡发起冲锋的持剑书童,封展豪的嘴角却在隐隐抽动,他心中带着恨意和不解,却也带着些许激动。
他不明白,为何一个小小书童,带着不足自己十之一二的兵力,却能在自己引以为傲的大营之中,疯狂烧杀横行整整一夜。
不过如今,纵使有诸多惊叹,封展豪也清楚,不论昨夜损失了多少兵力,只要现在将韩忠等人全数杀尽,那么安阳城将再无抵抗之力,
毕竟兵力上的差距,加上大将的陨落,足以让留守安阳城将士的心理防线,迅速坍塌。
这般士气的流失远比自己这边来得要快,要猛。
自己注定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
然而此刻,韩忠胯下的马儿正在飞驰,一路上踩踏的尸体,不知是敌是友。
那马背上的韩忠,嘴角勾着笑意,眼神异常狠厉,萧家九代战死沙场者数不胜数,而作为萧家的异姓族人,他明白他也会将以一种壮烈的方式告别这个世界,写进族史。
而韩忠身后,那数十名忠字营将士,此刻充满杀意的眼神下,那嘴角也竟带着笑意,而这笑中还带着几分释怀。
一夜的搏杀,他们拼尽全力,多少朝夕相处的弟兄,在他们眼前倒下,都不曾让他们有过动摇,而此刻太阳升起,他们已经完成了目标,却也精疲力尽,生命的最后,能让他们倒在冲锋的路上,或许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安慰。
……
光芒温和而耀眼,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他们的身影在这一刻,显得无比高大,却又无比悲壮。
可时间却又在下一刻,突然开始加速流动。
“砰!”
一声巨响,似乎正是这静止与加速的节点。
韩忠的马儿,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撞开了迎面的盾阵,冲入人群。
紧接着又是连续数十声撞击发出的巨响!
太阳初升时刻的安静,在这一刻被打破,昨夜的混乱与疯狂,在这一刻重现。
“老子,萧家韩忠,萧王府二公子,尔等贼人,也敢觊觎我安阳?来来来,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用多少人换我性命!”
韩忠嘶吼间,手不见停,他发疯似的挥剑劈砍,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最后的疯狂,但围杀他的人,却又对他无可奈何,毕竟面对一个不要命的强者,任谁碰上都会发怵。
而忠字营的将士,似乎也从精疲力尽的身体中,抽出了所有的气力,他们同样的疯狂砍杀,那血点子横飞,都进了他的眼了,也不曾让他们眨下眼睛。
这将死之人的奋力一搏,竟如此恐怖。
……
“困兽之斗能撑几何?弟兄们,杀光他们,杀一人赏银钱百两,能取韩忠首级者,赏千金!”
不远处的封展豪,在下令围剿的时候,就猜到会是这般情况,当即便高声嘶喊起来,他要用赏金来强提士气。
而重利之下必有勇夫,从古至今,向来如此。
当初万金诱惑,可搅得江城武林尽出,追杀寒州世子。
如今这千金之诱,对于这些刀口上舔血的将士,已足保他们妻儿老小,一世无忧,即便再差点,只要能杀一名忠字营将士,也有百两白银,这已经比他们的抚恤金还要多上不少。
这等条件下,又怎么可能不让他们争先恐后,豁出命来。
刹那间,本被韩忠等人视死如归的气势吓得有些心生退意的凌州众将,顿时如同打了鸡血般,嗷嗷叫的攻杀上去。
于是乎杀声大作。
仅是片刻功夫,十多名忠字营将士便被挑落下马,落地之后,更是数不尽的刀光剑影招呼,其状甚惨。
就是韩忠,也被千金蒙眼的亡命将士,以命相搏,身中两刀,滋滋冒血。
这本就毫无胜算的拼杀,此刻形成了完全一面倒的架势。
韩忠等人,被人群生生压了回去。
不多会,韩忠这边便仅剩十八人,他们背对背缩成小圈,借着马儿的高度,挥枪拼命抵挡着。
……
被围攻的韩忠此刻是多么的羡慕萧鸿,他与萧鸿,一同长大,一同读书写字,一同面对萧盛的毒打,一同习武。
可武之一道,他天赋虽佳,却难比萧鸿。
若他能有萧鸿那般习武天赋,此刻这些个歪瓜裂枣,又怎能轻易将他困住。
......
而远远看着厮杀将近尾声的封展豪,此刻脸上也再没了先前的狠厉和少许的不安,就连昨夜损失颇重的事,也完全被他抛之脑后。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唾手可得的安阳城,看到了,那一纸皇令对他加官进爵。
他忍不住大声狂笑起来:“哈哈哈,韩忠小儿,你输了!你终究不是萧鸿,难道还妄想和他一样能够死里逃生?告诉你,我会将你的头颅,悬挂在木架上,放到安阳城下,再告诉城里的人,这就是和我作对的下场。我想,你应该很想知道当你的头颅出现的那一刻,安阳城里的人,会是个怎样的反应。”
“无耻!封展豪你就是个杂碎!”韩忠闻言,怒骂起来。
而就在这时,凌州军外围的将士却是一路疾跑而来,口中不停高喊:“不好了!将军,不好了,他们的援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