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士兵声音传过出来的时候,原本还在进行厮杀的两帮人顿时停了下来,拉开距离持兵相对,目光却默契的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而其他的凌州将士则是面面相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恐,毕竟他们昨夜才因萧家军将士的到来被折腾的不轻,死了不知多少弟兄,甚至就连现在都还未能完全将其剿灭。
而听到有援军到来,本该是犹如绝望中看到希望而欣喜的韩忠等人,却没有半分激动,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够这么快发兵援救他们。
毕竟安阳城的情况他们再清楚不过,而以苗三的性格,面对韩忠下的死令,他绝不可能违背军令率军出城,
再说便是苗三有那份胆量,他也没那能力,毕竟韩忠走后,安阳就只剩下三千将士,就算苗三将他们全都带来也毫无胜算,反倒会让安阳城成为一座空城,再无死守待援的机会,他们认识的苗三断不会如此意气用事,置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而与韩忠等人一样心生不解的,还有封展豪。
那报信将士一路狂奔,刚刚来到封展豪身前,便被封展豪一马鞭打得摔倒在地。
“混账,不长眼东西,此刻安阳城,哪还有援军可派,再敢胡言定斩不饶!”
被打士兵连忙起身急道:“将军,属下岂敢谎报军情,方才属下于了望台上看到十里开外的夹道之上旌旗漫天,定是援军无疑。”
闻言封展豪顿时皱起眉头,不过片刻之后,封展豪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疑虑消散,反而大笑出声来。
“哈哈哈,将士们,看来你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安阳城不过五千守军,昨夜那贼将韩忠带来的人马已近其半,虽趁夜摸黑给我们带来了不少麻烦,却也几乎被我们绞杀殆尽,
所以此刻赶来的,想必就是城中剩下的那两三千人,也就是说,现在的安阳城就是一座空城,
只要杀光他们,安阳唾手可得,
弟兄们,布阵防御,让他们有来无回,我答应你们,入城三日之内,钱财和女人你们皆可随意取之!”
封展豪话音刚落,凌州众兵士,眼中的恐惧瞬间消散,表情竟变得有些兴奋和疯狂。
而那刚刚停歇片刻的厮杀声也再次响起。
就连封展豪也终于朝着韩忠所在的位置冲杀过去,他要亲手解决这个让他一夜无眠的罪魁祸首。
而包围圈外围的将士,则开始迅速的摆开阵型,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
韩忠等人本就精疲力尽,外加有伤在身,此刻好不容易得到片刻歇息之机,却立马迎来了更凶猛的围剿,顿时陷入窘境之中,只能奋力抵抗。
可就是这般,仅仅片刻功夫他们剩下十余人,又减少了近半。
背靠同伴的韩忠,此时握剑的手,都因无数次的与敌刃相撞,而微微颤抖,
至于他胯下的马儿,早在最后一次冲锋之时,便被斩去了前蹄,倒在血泊之中。
而韩忠眼前那些密密麻麻的刀枪剑影,已经让他无暇再去思考任何。
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举剑抵挡,疲惫和麻木,甚至让他忘却了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
而再次与韩忠交手的封展豪,这一次虽占尽优势,却依旧无法迅速杀掉韩忠。
......
反观,营外。
十里距离,对于马儿来说,并不算远。
凌州大营中的战斗还未结束。
大地已经开始出现微微震颤,那是两千多满甲骑,齐齐踏地行进的结果。
凌州兵此刻已然可以隐隐看清数十丈外,来人的穿着。
他们看清了领头之人手提长枪,骑着白马,华丽将甲,长发于将盔之后,如烟飘动。
前排的凌州兵们纷纷抬起盾牌,严阵以待。
待到双方距离约摸十丈之时。
他们才真正看清了,那穿着鲜花将甲的来敌首领,并非男子,而其身后夹杂在寒州铁骑中的那点点红甲,更是让他们瞬间冷汗直流。
寒州之地,穿鲜花将甲的领头女将,除了萧昙还能是谁!
而大夏之内,清一色红花甲五花马的女兵,除了先皇御赐的花骑营又还能是谁!
他们这才意识到,对方的援军,绝非仅仅只是安阳城内守军。
而也正是这双方即将交手的时刻,女子铿锵之音,如穿云利箭,穿透而来:“寒州大郡主萧昙率两万铁骑前来拜营,诸贼受死!”
紧接着三百女子与两千儿郎的喊杀声夹杂着响起。
声势之大,竟远胜昨夜韩忠等人,似有万数兵马呼啸而来。
未等最前排的凌州将士反应过来,两军已是撞到了一块。
面对萧家军满甲骑的冲撞,普天之下,敢说尚能抵挡的也唯有那骑着爱和拉草原骏马的蛮族铁骑。
所以这些仅靠一面盾牌的凌州盾甲兵,在其跟前,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一个照面,盾牌破碎,人影横飞,三百人便已升作亡魂。
而听到大郡主亲自前来,和看到花骑营红花甲的凌州将士,此刻已是顾不得军令,转身丢盔弃甲,飞逃而去。
“不好,是花骑营!”
“弟兄们,他们有两万寒州铁骑!”
“大家快逃!”
“是花骑将军!”
“快逃啊!”
......
一时间原本还满心期待,等着去安阳城为非作歹的众人,已是悔恨不已,韩忠率千骑已是让他们如此狼狈,此刻面对萧昙的两万大军,他们怎能不惧!
而在他们的认知中,安阳本就只有一个忠字营,此刻又见到了天下独一的花骑营,足以说明,寒州派来的援军已经赶到。再者他们更加不愿相信哪个身份尊贵的郡主会以身犯险。
……
惊恐,溃败,逃亡!
摧枯拉朽之势!
本就如同惊弓之鸟的众人,此刻心中的弦是真的断了!
谁都知道在这种时候,恐惧的心理,会一传十,十传百,愈演愈烈!
……
而看到决提般开始转身败逃的凌州兵,萧昙心中也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并没有因此松懈,她非常清楚越是这等时刻,越要一鼓作气,方才能不让对方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于是乎萧昙骑着白马,领着众人,如同呼啸的海浪般,快速向前压去,所过之处倒地的寒州兵不计其数!
不少疯狂逃亡的凌州兵,连头都不敢回的狂奔,本已用尽了全力,却依旧不知何时就会被一枪洞穿胸膛。
......
而萧昙之名灌入韩忠耳朵之时,就连与他厮杀的封展豪都惊出了一身冷汗,看着开始溃退的手下将士,他竟是连再提军心的动作都没有,就连忙放弃了已近无力抵抗的韩忠,满脸愤懑和不甘的驾马率先离去。
毕竟在封展豪这没有十足把握绝不轻易涉险的人心里,他也不会相信并不在安阳的萧昙会突然出现,还就只带了寥寥两千多人,前来援救韩忠,
此刻的他丝毫不会怀疑萧昙口中两万将士的水分。
而突然没了对手的韩忠,背靠着侥幸存活的三位弟兄,茫然的看着周围疯狂逃窜的凌州兵,
那早已无力的躯体,却未敢放下手中的兵器,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姿态。
而他身后的三人,满是血渍和污垢的脸上,带着笑,眼中含着泪。
“将军,我们活下来了!活下来了!”
听着身后弟兄的喜极而泣,韩忠并没有回话,他只是紧紧的握着剑,眼神复杂的看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