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宜听到这里,就知道李达的母亲是典妻。
之前宋月成和她说过,南城有个典巷,里面也是做典妻生意。
如今没有这方面的相关律法,不会有人出面管这些事情。
这些事情不受约束。
就算李达去了警备厅,也是无济于事。
宋徽宜问:“那你怎么要翻墙进来?”
“我去了前门,前门好多守卫,我怕走前门向守卫大哥求见少帅会被赶走。”
李达说,“我到后院发现没有人,想从后院翻墙进来。没想到我才刚爬墙就被人抓了。”
宋徽宜心想这孩子还挺天真。
没看见有人,就以为没有人。
沈聿青住的地方,定然有许多暗卫潜伏在四周。
“姐姐!”
李达低声哀求着她,“姐姐救救我母亲吧!我不想她那样受苦了!
她每天除了陪那些客人还要洗衣做饭,稍微不如意父亲就要虐待她,我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好难受!”
他大约是哭多了。
如今再说这些话时,除了声音在猛烈的颤抖,掉不下一滴眼泪。
只是,他眼睛瞬间红了。
他将宋徽宜视作救命稻草,死死抓着她的袖子不放。
黑暗中看见了光明的曙光,他的母亲拥有了一线生机,就不想放过。
宋徽宜摸了摸他的头:“好,姐姐帮你。”
李达用力点点头:“谢谢姐姐!”
“你将你家里的门牌号告诉我,还有你父亲母亲的名字。”
他把门牌号和父母姓名告诉了他。
宋徽宜问他,“你来得这样早,应是还没吃早饭,我让军官带你去吃饭如何?你出来这么久,他们会不会找你?”
“不会。”
李达摇了摇头,“我白天都在外面,夜里才回去。就算回去了,父亲也不会让我乱跑,怕影响家里生意。”
这个生意,自然指的是自己的母亲。
宋徽宜听了尤为心疼。
看李达面容白净,身上的衣服也干净整洁,想必他的父亲拿了钱,还是给了李达很多疼爱。
他糟踏妻子,却重视儿子。
李达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还会心疼母亲,也是难得。
她伸手轻柔的摸着他的脸,很是欣慰:“你母亲有你这样心疼她的儿子,未来一定会有好报的。”
沈聿青蹭的一下又站起来。
他再次捋袖子,磨牙霍霍:“都看清楚了是不是?她竟然摸那小子的脸!”
他暴跳如雷,手臂的青筋都暴起。
“……少帅,冷静点,只是个孩子。”谭绍远在旁劝说。
“小小年纪就这般做派!长大了还得了?”
谭绍远顿了下,再次劝说:“这孩子长相普通,少帅实在无需大动肝火。”
李达确实长相普通。
他的样貌,扔到人群中都不显眼。
沈聿青冷哼一声:“你懂什么?她喜欢嘴甜会哄人的!”
谭绍远便不吭声了。
论嘴甜会哄人,少帅确实不太擅长。
白肃仍在状况外,语不惊人死不休:“哄人有什么用?少帅会杀人就行了!”
“说得好!”沈聿青拍了拍白肃的肩膀。
白肃被他拍的身子一歪,站稳身子后却只看见沈聿青的背影。
他愣愣看着谭绍远,不可置信的看了眼自己的肩膀:“什么情况?我刚刚被少帅拍倒了?”
“少帅正在吃醋,你缝紧嘴巴。”谭绍远说。
“好大的力气!”他握紧拳头,给自己鼓励,“我得好好再练练!”
谭绍远没眼看。
一个吃小孩的醋,一个愣头青。
他不禁腹诽:他的少帅啊,遇上宋小姐后竟然如此幼稚!
沈聿青走到两人面前:“聊完了没有?”
宋徽宜侧头,就对上他不满的眼神。
怎么了这是?
她一头雾水。
李达看见沈聿青要吃人的目光,怯生生叫了声大少帅。
“聊完了,让军官带他去吃早饭吧。”宋徽宜说。
他便叫了军官过来,让他带着李达去吃饭。
人一走,沈聿青便抓着她的手一顿的擦。
宋徽宜看着他怨念的动作,失笑问:“你在做什么?”
“说些什么,又抱又摸!”
他心中不满,“看着我唯唯诺诺,看着你就抱,胆子真肥!”
“什么又抱又摸?你轻点,手都要被你搓的掉层皮!”
宋徽宜被他这股醋意逗得哭笑不得,“你好端端的小孩子的醋也得吃,以后抱着大醋缸睡觉就好了。”
谁让他上来就是这样要吃人的目光。
这样震慑,孩子不吓到才怪。
沈聿青并不赞同:“我抱着你就够了,抱那劳什子玩意做什么?”
不过,他还是放过了她的手。
他随口问她:“他说他母亲的事?”
宋徽宜大吃一惊:“这你也知道?”
“他的穿着一看就是有固定居住场所。”
他说,“我是男人不能说,把他送去警备厅找家人就愧对英明神武四个字,问题自然出在他母亲身上。”
“你这人好生聪明。”
她将事情说了一遍。
沈聿青听得眉头紧蹙。
他知道有这种买卖。
督军早有发话要摈弃以前那种人口买卖的生意,现在的堂子没有以前逼良为娼的风气,都是正经营生,讲究你情我愿。
在堂子里工作的女人,都是自愿的。
或许是迫于生计,或许是旁的原因,总归没了以前那些签了卖身契无法脱身的说法。
青帮经营的堂子,就是如此。
但在穷人区,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每年饿死冻死的人不少,饿到啃树皮的更不在少数,甚至无论春夏秋冬,衣不蔽体的人不在少数。
活在底层的人生活辛苦,活在底层的女人,更是生不如死。
每个地方的繁华之外,都和那些地方泾渭分明。
沈聿青沉吟半晌,才说:“将他母亲救出来可以。只是这种问题目前无法根治,救了这些人还有别的人,没办法一一打击。”
宋徽宜不置可否。
目前没有东西对这层有约束,无论以前还是现在,勾栏瓦舍都是合法存在。
军政府设立在南城,督军眼皮子底下,不也有这么多生意?
这世道,对女人太不公平。
受苦受难的,大多都是女人。
许多人深受重男轻女的思想荼毒,女孩从出生开始就被轻贱。
可为什么要被轻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