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军向来沉稳持重,做事井井有条,如今突然失联,难免不让人往坏处想。
郝子文道:“老何他不会出什么事儿吧?”随即调取何军离开开明广场的监控,根据时间点,顺着沿途监控一路找寻,最后在山东省隆泉站下了高速。之后,何军的车就再也没有出现在画面中,也就是凌晨一点半。
郝子文赶忙联系隆泉警方,南峰也解散众人,带上冯狮冯象,三人一同往隆泉去了。
上午十一点半,三人抵达隆泉收费站,下了高速,早有隆泉派出所干警在站口等候。干警敬了个礼,道:“南峰同志您好,我是隆泉派出所的,我叫龚安,警号,上午接到郝组长的电话,我们隆泉警方已经全城布控,调取了凌晨一点半以后全市所有监控,目前正在筛查中,应该很快就会出结果。我先带三位去所里,可以第一时间获悉。”
龚安跨上警用摩托车在前开道,南峰三人紧跟其后,从收费站一路往东,一座土山映入眼帘,山形很规整,大概四五百米高,坡度也不陡峭,种着红枫。时值腊月,远远望去,满山火红。冯象道:“嘿,这不会就是隆泉山吧?!”
冯狮道:“应该是,龙泉山钟灵毓秀,小时候常听父亲说,隆泉枫红封犬戎。这满山的红枫,应该错不了的。”
南峰开着车,道:“隆泉红枫封犬戎?什么意思?”
冯狮道:“嗯……我记得父亲讲过,说龙泉山上有仙人,仙人在枫林中封印着一头为祸人间的怪兽。”
南峰道:“哼,什么年代了,还有仙人之说?”
说话间,已到了隆泉派出所,所长接住南峰,引到指挥中心,十几名警员都在专心致志得在看监控,中间大屏上百个画面同步播放,AI在用何军的车牌号一一筛查。南峰、狮象兄弟也加入其中。
不觉已是下午三点,何军的车依然未出现在监控内,外卖员给众人送来了午餐,所长道:“大家轮番休息下,把饭吃了,看一看远方,缓解下眼部疲劳。”
龚安递给南峰一份午餐,南峰正欲接在手中,只见龚安眯着眼看着大屏,叫道:“找到了!找到了!”
众人都顺着龚安的目光看去,只见一辆白色轿车顺着辅道缓慢行驶,车牌号正是何军的,监控画面右上角的标注显示“兼爱大道b27号辅道”,所长道:“兼爱大道是隆泉山南侧的榜山公路,通知当值交警,巡查附近,找一下车牌是沙q·d9099的白色小型轿车。”
所长带同一队干警,以及南峰三人,往兼爱大道而去。直奔监控所指的位置,一名交警过来汇报:“吴所,找过了,附近没有牌号是9099白色轿车。不过,从这条辅路往前,有一条上山的小路,那条小路穿过枫林,枫叶密集,监控可能被遮挡了。”
一众循着枫林小道,屹立往山上走去,南峰蹲在地下,看地上留下的轮胎印,心中愈发的不安,跟着队伍慢慢搜索前进。众人正搜索间,无人机传回画面,牌号9099的白色轿车在半山腰的一个七八米深的土坑里,四轮朝天,车牌号9099。土坑边缘有两条很长的车辙印,长达二三十米,沿途的灌木、乔木都被撞毁。
南峰当先跳下深坑,因为车玻璃贴了防窥膜,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车门已经完全变形,根本打不开,顺手在脚边捡起一块石头将车窗砸破,里面空无一人。复又从坑中爬出,向所长汇报了情况。又顺着歪七扭八的撞击痕迹,一路向上寻找。
刚走没多远,痕迹消失,显然,车辆是从此处失控的。所长将警力分散,向四周扩散搜寻。
南峰立在原地,环视了周遭的地形,距离上山的公路有十二三米,何军的车为何会在此处失控,或者是被什么人或什么事儿引到了此处。念及此处,便往大路上来。只见上峰路段笔直,路边不远处卧着一头石狮子,对面也有一头相对而坐。再往上,似乎有什么建筑,但被茂密的枫叶遮挡,看不真切,遂抽身往上而去,冯狮冯象也快步跟着。
不一时,三人穿过石狮子,抬望眼,一座石牌楼映入眼帘,那牌楼六七米高,重檐飞甍,四柱三门,石柱上镌着金龙、祥云。中间石匾上刻着魏碑的“兼爱”二字。过牌楼,是一条青砖甬道,冯象道:“这怎么看,都像个陵墓!”
三人顺着甬道往里走,路右侧,有一棵参天古柏,古柏前有条小道,穿过小道,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墓碑。走近看时,墓碑上的遗像都是年轻人。三人看了几个,正准备离开继续去寻找何军,忽见不远处有个老人,穿一身灰色,光着头,赤着脚,手持一条扫把,在那扫树叶。身旁还有一副吊桶。
南峰赶忙跑过去,只见老者长眉垂柳,银须蚺蚺,满面皱纹,穿一身灰白佛衣,却未穿鞋,似乎八九十岁年纪的样子,但看他扫地的姿势,挑水的步法,根本不像个老年人。南峰合掌问道:“师傅,打扰了。”
那老者全不理会,放下吊桶,将抹布去擦墓碑,似乎完全没听见。南峰又说了一遍,仍是既然不答,冯狮小声道:“该不会是个聋的吧……”
南峰将右手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冯狮尊重。
见老者没反应,南峰也以为可能是个聋哑人,这么近距离讲话都听不到,山腰事发地距此超过两公里,那更不会察觉了,遂引了狮象二人准备离开。那老者却突然开口道:“哎,这地方鲜有人来,如何这两日来的人不断呢……”
南峰停下脚步,复调转回身,走到近前,又施一礼,问道:“师傅,这两天还有人来过这里吗?”
老者放下手中的抹布,在墓碑前席地而坐,打量了一番南峰,问道:“你是南峰?”
南峰惊道:“您认识我?”
老者道:“你是名人,怎么可能不认识?!你们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南峰道:“我们来找人的,刚才您说这几天来这儿的人不断,还有别的什么人也来过吗?”
老者将身靠在墓碑上,道:“有,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谁也改变不了,这是命数,命数啊!”
南峰道:“请老师傅明示!”
老者道:“名可名,非常名!”说罢,担着吊桶,提了扫把,准备离去。
南峰追上前,道:“我们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失联了,他的车,就在半山腰出了事,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很需要线索,这个朋友对我们很重要,非常重要!”
老者扫视了一眼墓碑群,叹了口气,指着刚才倚靠过的墓碑,便离开了。
墓碑上刻着的名字,“王文杰”,再没有其他文字内容,墓碑顶上有一根烟蒂,将烟蒂捡起,烟蒂覆盖的地方还没变黄,南峰道:“不久前有人来过,那个老师傅指着这块墓碑是什么意思呢?”
冯狮道:“额……会不会是说何组长不久前来过这里,拜祭过这个王文杰。”
冯象道:“那个老头怪里怪气的,他说的话你们也相信?!”
南峰道:“他的气息很稳,眼睛有光,他的内在和外貌完全不成比例,他眼神中的那种深邃,又不像是年轻人所具备的,我反而觉得他是个高人。”
冯狮道:“那一定是何组来过这里了,咱们分头找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冯狮话音刚落,只听得山腰里传来一声枪响,三人立即往山下跑去。
远远的只见枫林中人潮攒动,南峰寻思道:来时并没有这么多人啊。便加快脚步赶了上去,只见人群围着土坑,土坑上立着一条蝎子形状的木偶,有五六米高,尾巴伸开,有十七八米长短。四人一方阵,共七个小方阵,每个放着各扯着一条细丝,细丝的另一端,分别缚着木偶的头部、双钳、双小腿,腰和蝎尾。木蝎子正爬在坑边,将蝎尾垂下,卷住何军的车,正往上拽。
二十八人共同用力,拉头的拉头,扯尾的扯尾,小轿车竟然被这只木蝎轻而易举的拖出了深坑,众人也忙上前帮忙控制车辆。为头的一个汉子,将手中丝线交给身边人,环视了一周,朝南峰走来,道:“何军在我们这儿,跟我来吧。”
冯象拦住南峰道:“当心有诈啊。”
南峰摆摆手示意无妨,这木蝎如此灵活,与昨日行义师兄妹表演的傀儡戏如出一辙,行义师兄妹如此正义喜人,自也心中亲近了三分,遂大踏步跟了上去,汉子吩咐众人拆解木蝎,又对所长道:“领导,何军在我们那,人没事儿,您们回吧!”说罢将手机取出,翻开相册,点开一张照片,照片里一男子躺在床上,虽胳膊上打着绷带,但脸上气色还算红润。于是只留了两个警员,其他全部带回,亲自跟着去看看何军情况。
汉子在前带路,冯狮对南峰道:“峰哥,你真牛啊,好像每个人都认识你啊!”
南峰一心想着何军,全没听进去,冯象则接过话头,道:“嘿,峰哥可是共和国的第一个超级战士,能不出名吗?!”
说话间,早来到山南一侧,密林下笼着二三十户村落,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路上铺着些碎石,有几个孩童提着木偶在林子边疯跑,鸟雀在啄石桌上晾晒的豆子,有人经过也不惊慌。石板路上铺着厚厚的红色枫叶,宛若世外桃源一般。
一行人兜转迤逦,来到一座茅屋前,那汉子叫道:“爸,南峰来了。”
不多时,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汉子打开门迎了出来,直勾勾地瞅着南峰,道:“你就是南峰?”
南峰道:“是,我是南峰,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中年汉子道:“哈哈哈,这几个月,你的名字很响亮的嘛,来来来,让我好好瞅瞅。”言讫,拉住南峰的手再次仔细打量起来,让南峰浑身不自在。
冯狮道:“大叔,我们的朋友呢?”
中年男子道:“诶,对对,在屋儿呢,你们进来吧。”放开南峰的手,带着众人进了房间,何军仍躺在床上兀自未醒。南峰问道:“他怎么会这样的?发生了什么?”
中年男子道:“昨夜,我们收到守山雷达发出的预警,根据雷达反馈的波长,应该是汽车失控,根据雷达报告的位置,就带人过去救人。我们赶过去的时候,车已经跌入坑中,车里没人,我们再回到路上时,半夜里只见一个老和尚站在路边,肩上扛着个人,就是他喽,”
南峰问道:“老和尚?什么打扮?”
中年男子道:“嗯,天太黑,没仔细看,只记得是光头,白眉白须,连鞋子也没穿。应该就是他把何军救出来的。”
南峰道:“不可能吧,我下过坑,车门变形了,完全打不开,除非只有一种可能……”
众都问:“什么可能?”
南峰道:“在车辆下滑翻滚的过程中完成的救援,至少是在车门没变形之前!”
正说话间,何军苏醒,见南峰坐在自己床边,又环视了众人,冯狮冯象,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这是哪儿。中年男子抓住何军的手,道:“嘿,老何,你可算是醒了!”
何军转头抬眼,见这中年男子有些面善,心中一喜,道:“嘿,老魏,这……这都多少年没见了啊。这是哪儿?从那件事之后,你辞了职,换了号,一直联系不上,想找你说说话都难啊,咳咳……”
老魏道:“欠你的,总算是还回来了,那件事太……太……算了,不提也罢,我一直在逃避,一直在自责,全组只有你相信我,常在新闻里看到你,现在已经做到了反恐一把手,我也很欣慰,原来那次你是诈死,害我难受了好几宿。”
南峰扶起何军,道:“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啊!”
何军接过老魏递来的水,喝了一口,道:“南峰,这可是我师兄,当年可是全国标榜的反恐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