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庭渊和萧君佐还没走到御书房,就看见一群小太监匆匆忙忙往外跑。
看见他俩,还松了口气的样子。
“奴才见过岳丞相,萧卿,皇上正差奴才们去找二位呢!”
“有什么要紧事吗?”岳庭渊严肃起来,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好像是东边的军报到了吧。”小太监回答道。
岳庭渊揉了揉脑袋:“那准不是什么好事……皇上就叫了我们两个吗?”
“还召了各部的尚书。”
“那快去吧。君佐,我们先进去!”
岳庭渊走到御书房门口,敲了三下门:“臣岳庭渊求见!”
“请进!”小皇帝说道。
紧接着全义拉开了门。
小皇帝靠在椅子背上,单手揉着太阳穴,没有任何客套,直接把刚刚接到的军报转手递给了岳庭渊。
“余杭的第一道防线失守了,老祖宗希望能撤一部分百姓进入楚北和徽山道。”
岳庭渊大惊:“怎么会失守呢?那可是圣祖爷啊!”
“那可是几百万人啊!那个谦和天王好像是想要把日照举国搬到我们大秦来一样!就算是老祖宗,他也守不住千里海防吧。”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他要迁多少人入楚北,徽山?”
“至少三百万!”
砰——
岳庭渊手里的军报落下去,砸翻了小皇帝的茶杯:“您说多少?”
“三百万,还只是预估的数量。”小皇帝越发的头疼。
“他老人家知道这是多大的体量吗?”岳庭渊也开始揉脑袋。
萧君佐进来,看见俩人都一脸丧气,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情况?”他小心翼翼的问。
小皇帝无力的摆摆手,示意他自己把军报捡起来看。
岳庭渊深吸一口气,在旁边坐下:“心焦也没用,等尚书们来了,再商议吧!”
秦政真不是故意想给他们出难题。
实在是余杭和东山的问题太棘手了!
他赶到余杭,立刻划出了两道防线,一道海上,一道陆上。
十六卫到了八卫,合计精兵就有十六万人,再加上各地县兵和阮信、谭文兴临时募集的民兵。
足足五十余万人,在秦政的指挥下,倒是打了几个胜仗。
但他很快发现了问题,那些日照人没有统一的指挥,也不存在军队,更没有战略目标和胜负追求。
秦军所指,就像是用开水烫蚂蚁,转眼就能杀掉成百上千,甚至数以万计的人。
但也有更多的人,趁着这个机会附着在了大秦的土地上。
五十万大军,就像是一个硕大的拳头,能与老虎搏斗,却拿蚂蚁无可奈何。
秦政试图从海上阻挡。
他从民间征召了一批船,将海域分段,亲自提拔了海军将领巡逻。
但效果也很一般,他们能将对方的运输船击沉,却不可能将落水的人全部杀死。
那些人为了活命,游几十海里上岸的,比比皆是。
他们又没办法控制更远的海域。
而更大的失败在一个月前,一支从北边来的船队,自东山道一路南下,短短八日,就将海上巡逻大秦船只尽数击沉。
秦政亲自出击,很快便确定那是圣光帝国的船队,而且领兵之人正是他们的圣光地上行者奥洛夫。
这就不是人力可以扭转的战斗了。
秦政只能放弃海上防线,继续退守陆地。奥洛夫他们的海上实力虽强,陆上实力却是一般。
要是他们敢上岸的话,秦政有信心让他们再也回不了海上。
本来按照计划,陆上防线并不会那么早的崩溃。
但令秦政万万没想到的是,余杭的民心因为海战的失败,一下子崩溃了。
一开始是一两个人,接着几十个人,然后一个村,一个县。
成千上万的百姓抛弃了他们的家园,带着财物,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向更腹地的城市退去。
本来那些上岸的日照人只能蜷缩在山野湖泽之中苟且偷生。
这下可好,秦人自己把地盘让了出来。
阮信他们发现得太慢了,等秦政意识到情况不对,从东山赶过来的时候,余杭这一段的防线已经有了漏洞。
数量众多的日照人从那些漏洞中钻进了更深的腹地。
秦政大怒,却又不能对大秦百姓处以军法,只好顺势下达移民令。
“阮信,你身为余杭道府正,现在细作最多的是你余杭道,征兵最少的是你余杭道,现在治下士气崩溃的也是你余杭道。
本帅拿你人头祭旗,你可有话说?”
阮信跪在地上,面如死灰:“没话说……没有金刚钻,当初我就不该拦这个瓷器活儿。余杭道府正本就该是新川兄做……”
“你在说些什么屁话,事到如今,是你后悔做余杭道府正的吗?”奔武大将军宗大泽一脚踹在阮信屁股上。
紧跟着啪叽跪在阮信身边:“大帅,这事儿也不能全怪阮信吧。
那么多百姓,他也不能一个个抓着让他们不要跑啊。
余杭道跟其他地方不同,这地儿向来富庶,又远离长安。
百姓舒服惯了,别说是战火,就是县里出个人命官司,都要叫人怕上许久。
如今每日都在死人,尸体暴露在田间荒野,连食尸鸟都撑得走不动路。
他们害怕,本也就是在情理之中啊!”
秦政冷漠的看向阮信:“你是哑巴吗?”
阮信号啕大哭起来:“大帅,阮信不是要推脱自己的罪过啊!
您要拿阮信的人头去祭旗,阮信没有半分怨言。
阮信只是痛恨自己无能,坏了大帅的布防,危害到了国家!”
秦政冷冷的盯了他十几秒,转头看向宗大泽:“你刚才的意思是从余杭人懦弱怯战,只享安逸,而没有血性?”
宗大泽愣了一下:“到……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哼,本帅看你就是太闲了!奔字四部都在各处布防,听本帅直接号令,你没事干,是吧?”
宗大泽被骂得莫名其妙,还来得及还嘴,就听见秦政发话。
“既然太闲了,本帅就给你找点事做——接下来要内迁百万户入徽山,你要是能从中征召出五万还乡兵,本帅就相信你刚才说的那些,不是针对余杭百姓。”
“啥叫还乡兵?”宗大泽愣了一下。
秦政却没理他,唰的抽出横刀,如闪电般架在了阮信脖子上。
阮信竟然也没有闭眼,他甚至还将腰板挺得直了些。
秦政横过刀刃,在他脖子上拍了两下:“想死,没那么容易。
犯了错,就要去弥补。
余杭道百姓抛弃家园,绝不是忽然兴起之事,也不太可能仅仅是因为被城外的杀戮吓到。
你得去搞清楚为什么。”
阮信直愣愣的看着他。
秦政将横刀从他脖子上拿开,插进刀鞘:“好了,先留着你的脑袋吧。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撤退的总指挥了。”